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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一抹神韵
  刘氏做了半辈子的秦家侧房,低调隐忍任劳任怨几乎成了她的标签。她的身上没有一丝寻常大户人家的贵妇那种惯有的娇横与拔扈,更像是一个临家大娘,和蔼可亲勤劳善良。

 两年前,秦叔宝去兰州前夕将她“扶正”从此,她便深深体会到了“母以子贵”的含义。

 就拿今的家宴来说,从不上正席从来都是一个人吃饭的刘氏,被尊奉到上座,下首左右坐着秦慕白和高公主,依次下来才是武媚娘和郑安顺。而她最爱的丫头霜儿,则是破例的陪坐在母亲侧席用膳,给她倒酒夹菜。

 古人重礼仪,讲座次。不管在哪里,这坐下吃饭的方位可是不得。

 刘氏坐在上位首座,心里左右就是别扭和忐忑。抛开自己的儿子不说,这下座的哪一个不是大唐天下一等一的人物?一个公主,一个天下首富的唯一继承者,还有一个未过门的媳妇,如今也是风靡大唐的商家奇女。

 这还不算。在座的,还无不争着抢着给她敬酒,刘氏简直受宠若惊!

 不过在场的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全没有因为她是个造型气质都属普通的妇人,而有半分轻慢。

 母女二人时不时的会心一笑,既欣慰又激动。倒不是因为她们虚荣且势利,今天她们能坐到这个位置上吃饭,都是座下秦慕白努力奋斗的结果。说穿了,她们是因为秦慕白而骄傲和自豪。

 秦慕白坐着吃喝,旁侧就是郑安顺。

 对郑安顺,秦慕白还是相当有好感的。这是他来到大唐后,所见到的第一个真正配得上“君子”二字的人。此前再加上李恪,三人一起合作击破了水鬼一,共添了一层过命患难的情。再加上三人臭味相投,也算得上是知己了。

 方才抵达襄时听苏怜清含沙影的胡说八道了一通,秦慕白并未放在心上。早在他刚与武媚娘相识之初,郑安顺对武媚娘有好感一事他就有所耳闻。也就是从武媚娘在长安开“天下第一酒”这个店子开始,郑安顺也就已经开始了对武媚娘进行多方面的“投资”,这包括情感和钱财与商业上的支持,秦慕白也都是一清二楚。

 他从来都不是那种小心眼的男人。有没有信心是一回事,如果一个女人连这点惑也抵档不住吵着嚷着要离开,秦慕白绝不相留。

 强扭的瓜不甜,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留也终究要离开。

 就像当初在绛州时武媚娘发脾气跟他“闹离婚”一样,秦慕白毫不犹豫的就写了休书。那时候,武媚娘完全有足够的台阶可下,离开秦慕白而选择郑安顺。可最终她没有。也恰是从那时候开始,完全奠定了二人的感情基础,而不仅仅是靠着一纸婚约来束缚彼此了。

 既然那样的坎都迈过来了,秦慕白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武媚娘?

 郑安顺今仿佛是刻意留下来,参与这样的“家宴”也没有让人感觉到任何的格格不入。走南闯北见识颇广的他,最大的强项也许就是完美的融入任何环境,让人不感觉到他的突兀。

 酒过三巡后,郑安顺对秦慕白道:“秦兄,郑某听说你要来,打住行程,特意留在襄与秦州共游。不知秦兄是否介意?”

 “之至。”秦慕白笑道“你没看到我这身边多是女人,衰么?能有郑兄这样的妙人结伴而游,可遇而不可求!”

 “哈哈!”郑安顺笑道“秦兄果然是大气磊落之人!实不相瞒,郑某在襄已经羁留了三月有余。一来是为了料理一些秋后之后的粮食生意,二来…”

 郑安顺略有尴尬的打住了话头,秦慕白微然一笑轻声道:“为了媚娘,对吗?”

 郑安顺不否认,微笑的点点头。

 “是个真爷们!”秦慕白喝了一口洒,嘴里着气,说道“也就只有你这样的人,配跟我争一争媚娘。”

 “很可惜,她还是选择你,对郑某…只愿视为兄长。”郑安顺依旧是坦然的微笑。

 秦慕白点头笑了一笑:“你失望了?”

 “说实话,的确是。”

 “就这样准备放弃了么?”

 郑安顺一笑,举杯道:“郑某像是那种忝不知的厚颜之人么?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其实郑某从一开始就没抱什么希望,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情,做了一些自认为该做的事情。顺其自然,到了该死心的时候,也就自然死心了。不留遗憾,问心无愧。”

 “哈哈!”秦慕白举杯而笑“如此说来,你我兄弟二人也算是‘君子之争’了!媚娘这样的女子,若是没有男人为了她而争,岂非是对她的玷污?来,郑兄,干一杯!”

 二人便共饮了一杯。

 对面的高公主看到了,嘴一撇,讪讪道:“真不知羞!两个大男人,当着咱们的面聊女人,什么争啊抢的,当咱们是物品吗?还夸说君子互拍马,真受不了!”

 武媚娘的脸上早就红了,红朴朴的,心跳也有点快。她万没料到秦慕白和郑安顺,会这样风清云淡的当着她的面,讨论这些事情。听闻高公主这话,她更是苦笑,忙道:“公主,郑安顺那是真君子没错;至于慕白嘛…我就不说了!”

 “嘿嘿!”高公主的眼睛贼兮兮的一转,一扭身凑到武媚娘的耳边窃笑道“媚娘,你是不是对郑安顺动心了呀?哈哈,你要红杏出墙?”

 这话苏怜清说过,武媚娘不以为意;但这话从高公主的嘴里说出,仿佛瞬时就变了味,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

 武媚娘顿时心惊跳“快别胡说!”

 “哈哈!你越紧张,就表示你越想喽?”高公主笑得十足恶魔,挤眉弄眼道“好,好!我就喜欢看这样的好戏!你出墙吧,出墙!我倒要看看慕白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武媚娘无语,摇头苦笑,脸上出现罕有的紧张的一阵红白。高公主的调皮和诡诞,她是早有领教知知底的。没想到,短短的一两年没见,她的“功力”显然已是大涨。真不知道她这一两年跟着秦慕白,都干了些什么、学了些什么,反正是没学半丝好,尽往肚子里装坏水了。

 宴罢之后,高公主、武媚娘和霜儿陪着刘氏,在后院里散步,欣赏武媚娘亲自伺候的一处花圃。这些年来经商成功,优渥的生活并没有磨在去武媚娘的勤谨和灵气,花圃间并没有什么世间罕见名贵的奇花异草,只是简单的草木,有些还是路边的野花。但经她的手一修剪一摆放,便是一圃灵气。

 用姹紫嫣红和巧夺天工来形容都不太贴切,别具一格的品味往往能化平凡于神奇。若非是知道这花圃出自一名弱质纤纤的女之手,但凡在世间混迹了一些年头,有点资历和底蕴的人看到了,都会以为这是哪个隐逸名士或是林园大家的手笔。其间如一纸淡墨山水,偏又像有离于尘的灵魂在舞动。

 入仕几年来,秦慕白的见识不可谓不广了。哪怕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伺候的皇家林园,也没有让他生出这样的惊之感,而且而不腻,经得起推敲和细品。

 不容易。

 霎时,秦慕白几乎对武媚娘刮目相看。

 也许每相伴在一起如温水煮青蛙一般,倒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改变。分别一年,武媚娘俨然已经发生了巨大的褪变。

 究竟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改变?秦慕白还一时说不清。从进门以后,二人还没有坐在一起说过一句话,偶尔匆匆的一记眼神交流,更多的也是在叙说相思之苦与绵绵情谊。

 要说秦慕白现在心里不是蠢蠢动,就巴望着眼前这些人都消失让他可以执武媚娘之手拥她入怀,那是鬼话。显然,从眼神中秦慕白也看出了武媚娘迫切与情。

 眼下的每一秒,好似都有点难熬。

 郑安顺是个聪明人,和秦慕白一同欣赏了花圃品了小许时间的茶,就告辞而走。约定明由他作东,邀请秦慕白等人到他襄的庄院做客。秦慕白应允,他便告辞而走。

 天色渐晚,霜儿带着秦家的丫环们,先伺候母亲去歇息了,今便住在武媚娘这里,一切早已准备妥当。

 当场便只剩下秦慕白、高公主和武媚娘三人,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无关痛的闲话。气氛一时变得微妙起来。

 高公主贼兮兮的转着眼睛,左右瞟着各怀鬼胎的秦慕白和武媚娘,十分恶作剧的就是赖着不走,扯着他们聊个没完。惹得她身后的侍婢们都窃笑起来。

 这是傻子都能想到,久别重逢的一对情人有多渴望二人世界。可高公主偏不,非要留在这里做个大灯泡。

 耗了一阵子,秦慕白有些恼了,直杵杵的道:“高,你怎么还不去睡啊?”

 “噢,就去,就去。”高公主装傻充愣的点头,一把抱住武媚娘的胳膊肘儿,娇嗔的道“媚娘,今天好冷哦,襄不烧炕的吧?我们一起睡好吗?”

 武媚娘的脸顿时就红了,但也只得点头:“好…”秦慕白顿时恨得牙。高公主已经是一“老油条”了,和武媚娘还从来没有什么“深入”的交流。今天可是大好的机会,这厮居然出来搅局!

 “我和媚娘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谈。”秦慕白一本正经的对那几个侍婢道“你们,先伺候公主去歇息!”

 “我不要!”高公主顿时就叫了起来,把武媚娘抱得紧紧的“秦慕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哼,哼哼!总之,今晚媚娘是我的,你别想打一丝坏主意!”

 武媚娘顿时脸红到了脖子儿,恨不能挖个地钻进去。

 秦慕白也被气乐了,当真是哭笑不得——这种话也就当真只有高公主这种蠢宝、活宝说得出来,有这么野蛮的捅破窗户纸的么?真比打鸳鸯还要大煞风景!

 “好,老子真是怕了你了!”秦慕白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媚娘,那就明再谈吧!你们早点歇息,我去庞飞那边。”

 “嗬!”高公主越发得瑟了,诡笑道“你是不是想让庞飞带你去寻花问柳呀?”

 “是你个头!”秦慕白哭笑不得的站起身来,对武媚娘微然一笑,轻声道“天寒夜,早点歇息。”

 “嗯…”武媚娘嫣然微笑,轻轻点头。

 秦慕白转身就走,武媚娘目送他离开,眼中写满不舍。

 高公主嘿嘿的坏笑,在武媚娘面前夸张的扬手干扰她的视线,笑道:“看你这眼神,直勾勾的,难不成想把他拖回来?哈哈!媚娘,今晚你是本公主的人喽!”

 一时武媚娘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既无奈又忍俊不的道:“公主,一年不见,我这点道行俨然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以后呀,在内在外,我都听你的好了。”

 “哈哈哈!”高公主笑得得意忘形又小人得志,一环手抱住武媚娘的柔出男人的才有的贪婪又的表情,诡谲的笑道“你也不看看,我这一两年是怎么修炼的?想不想学呀,嘿嘿!”

 “公主,请恕我说句不敬的话…”

 “嘻嘻,你说!”

 “你无的样子,真的很有慕白的神韵!”

 秦慕白走出了秦仙商号,还在一路摇头苦笑。

 夜未央,襄城里正热闹。一年多前,承蒙“炀帝陵”的照顾,襄的工商旅游业可谓发展飞速,如今已经成了南方一座鼎鼎大名的富庶之城。一年之后旧地重游,昔日的繁华与热闹显然已是更上层楼,不可同而语。

 夹在川不息的人群之中走走看看,秦慕白的心情其实还不错。几年来,自己也的确是难得像现在这样身无所羁轻松自如了。

 蓦然在人群中,秦慕白看到了前方一个熟悉的男人背影。挑着一副担子,走得不急不忙。

 秦慕白一时好奇,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人。于是挤开人群朝他追去。

 那人显然也是察觉到了秦慕白在追他,刻意加快了一点脚步,还往人烟稀少的街巷之中走去。

 秦慕白好奇之余添了一丝警惕:是谁?非要把我引到僻静之处?

 挑担的男人走进一条漆黑的小胡同但停了下来,放下了担子,依旧背对着秦慕白,显然是在等他。

 秦慕白停住脚,凝神打量,光线较量,已是看不太真切。于是问道:“阁下何人,让某如此眼?”

 “秦将军,好久不见了。”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秦慕白顿时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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