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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chapter96
  9点51分。

 狂风骤雨里,海面黑沉如死海。风暴来临的大海之上,巨颠簸,波涛汹涌。

 瓢泼的大雨几乎阻断了特警队员的视线,而肆的狂风一度度愈发汹涌,渐渐蕴含起不可人控的力量。

 远方繁华的hk城和闪烁的九江大桥成了黑暗中的幕布。荒无人烟的九江码头上,光线晦暗,只有机械吊台上高高的启明灯,映着漆黑天空里层层叠叠的闪电,和瀑布一样的雨水。

 淮生全身都透了,暴雨拍打着眼睛和脸颊,几乎看不清周围有多少人。他垂下手,却并没有扔掉

 三分钟不到。

 警方是如何从天而降的?他们不是从清江大桥赶来,而是早已守候在此!

 他闭了闭眼,分明约好了10点在清江换人质,原准备声东击西,没想到警方将计就计,也给他来了这么一招。

 原来,这里的九江码头才是他们瓮中捉鳖的瓮。清江桥尾隐匿的警察和狙击手,全是幌子。

 他站在狂风暴雨里,单薄的身子被风吹得摇晃不堪,面前凄风苦雨遮住了视线,他像是一个人立在孤岛上。

 淮生深了一口气,用最大的声音在风声雷声里大喊:

 “放我走!我们还有人质!”

 #

 风力大得天地间什么都听不清了,大雨汹涌地漫进车底仄的空间,再一次浇灌言格和甄意早已透的身体,出去的水全被鲜血染红。

 言格躺在地上,清黑的眼睛里水光湛湛。他紧紧咬着,全身都被雨水覆盖,短发利落地贴着脸,连睫也粘满了雨水。

 心早已泡进了黑夜的大海里,憋闷,沉重,透不过气。

 外面在对峙,他们还出不去。

 可甄意快不行了。

 她无力地趴在他身上,眼睛里了雨水,却仍是固执地睁着。

 世界昏暗,外面的声音从耳边消弭褪去了,唯有他膛上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安稳得让人想睡觉。

 可,不能睡啊。

 她伏在他的膛上,呼吸很浅,无声无息,丝毫不沉重,反而让言格揪心。

 她在他脖颈间的气息像火一样灼热,他拧着眉,贴了贴她的额头,烫得…烫得他眼眶都红了。

 从哭出那句“我就知道是你”后,她再也没发出任何声音,眼光涣散,人看上去已经没了意识,却执拗地睁着眼睛,不肯闭上。

 他知道她在怕什么,她坚持了太久,意识里已经成了习惯:怕甄心反扑。

 所以,明明体内体外所有的伤痛都爆发了,明明已经撑不下去,到极限了,她还不肯放手,不肯晕过去。

 眸光涣散了,只有手、脚、全身都在搐,筋。

 言格用力箍住她的头,下颌狠狠贴住她的脸颊,眼泪便涌了出来。

 滚烫的眼泪就着冰凉的雨水淌过她发烫的脸,她忽然好似回光返照,吃力地哼了一声。剧烈颤抖的手伸过来,摸索着去探寻他的脸,满是雨水,冰冰凉凉的,没了一如往常的淡漠,而是坚毅地咬紧牙关,咬得紧绷着。

 她努力仰头,便吻上了他的,没有,没有轻咬,只有最痴虔的触碰,之间隔着清冷的海风与冰雨,温热,柔软。她悄无声息地,疲惫地,阖上了双眼。

 言格停了心跳,仿佛沉溺进了安静的水下。

 因那吻只是一瞬,下一秒,她的便从他脸颊上滑过,她痛苦而煎熬的筋和挣扎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身上再也没了一切的苦难折磨。整个人变得冰凉而柔软,如一团软泥瘫在他怀里。

 响彻整个世界的风声雷声在他们头顶炸开。

 她却格外的静,静得像没有了生命,没有了未来。

 他抱着她,贴紧她柔软的脸颊,浑身都开始剧烈地发抖,眼泪一颗颗全坠落她脸上。心却猛地皱缩成一团,像是被冰冷的电袭过,停止了跳动。

 #

 医生拿剪刀剪开言格的腿时,愣了。他的膝盖和小腿上布满了烫伤后的水泡,有些已经磨破,血水融。

 安瑶和言栩陪在一旁,见了心惊跳。安瑶惊道:“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言格沉默,道:“和她比起来,算不了了。”

 安瑶一想起甄意的伤,顿时眼睛又了。

 风暴侵袭着这座城,是警车开道,在瘫痪的交通里开辟出一条路把甄意送来医院的。看到她那样惨烈的伤口,警官们眼睛红了,医生和护士都落泪了。

 安瑶轻声道:“言格,你别担心,甄意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言栩木木很多秒,也想安慰哥哥,便学着安瑶的话,重复:“嗯,一定不会有事的。”

 言格不做声。

 几位医生在一旁商量之后,决定先把他腿里的东西取出来,然后再治烫伤。

 言格很快被送上手术台,局部麻醉后,医生切开他的小腿,从肌组织里拿出一钢钉,又从更深处夹出一枚追踪定位纽扣,扔进盘子里。

 …

 #

 甄意在意识回笼时,潜意识里第一反应便是竭力让自己惊醒。好似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和脑子里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拼斗挣扎,她筋疲力尽,却死咬着不肯倒下。

 猛地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趴在干净而洁白的单上,虽然片刻前,手下意识地搐了一下,却被一双温暖而宽厚的大手用力握住,那紧紧的一握,抚平了她烈的心跳。

 言格坐在轮椅里,凝视着她,眸光温和而清浅。

 她呐呐的,心酸的感觉后知后觉地上来,忽然想哭:“你一直守着我吗?”话说出口,才觉嗓音异常的嘶哑。

 他没答,拿手背贴贴她的额头,稍稍蹙眉:“还是在发烧。”

 听他一说,甄意又感觉身体被一种异样的热度包围,没有力气,脑袋里热乎乎的,很沉重,脸颊和身体烫得像只膨的气球。

 “怎么会这么快醒来?”他问。

 心里在疼。

 他看得到,昏的这几天里,她一直很痛苦,蹙着眉,抓着拳头,很不安分,像是陷入梦靥无法挣脱。

 医生说她会昏很久,可她出乎意料地醒得快速。他知道,她的心里一直是紧张的,害怕被甄心打倒。

 言格摁铃叫了医生来,医生调整了点滴里的药物,又叫护士给她重新换外用药,检查之后,医生也欣慰道:“甄小姐算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病人了。”

 长久的疼痛让甄意没有心思接受这样的奉承,且女孩最担心的问题她也一直惦记着,难过道:“留了很多伤疤吧?”

 医生微笑:“放心,已经做了皮肤移植,等病情稳定身体恢复后,辅助几次小型整形科手术,就没问题了。”

 “谢谢。”她低低地说着,重新趴回去,又扭头看言格,努力微微笑“疼倒是小事啦,一咬牙就过去了,美丽不留疤才是我最关心的。”

 言格哪里不知她是想让他宽心,纵使如此,他也没有拆穿她的善意,只尽力配合地弯了弯角。

 而甄意望见他嘴角苦涩的笑,和眼底一闪而过的蚀骨的痛,她的心狠狠一磕,便知说什么都是无用,他心疼她,心疼得只怕比她身上的痛更甚。

 两人彼此默默凝望着,竟都不说话了。

 医生护士走了,病房里安安静静,只剩了机器运转声,和窗外式微的风雨。

 良久,甄意轻声说:“言格,我想坐起来,让你抱我。”

 言格腿上还着绷带,但能勉强起身,坐到病上,扶她起来,却没想她身体绵软得很,稍稍一带,她便撞上他的面颊,柔软发烫的嘴带着滚热的鼻息碰在他脸上,柔腻得不像话。

 他身子僵了一下,沉默着,或许在隐忍什么。下一秒,他就扣住了她的脑袋,低头吻了上去。一瞬间,这些天堆积的慌张和失而复得的庆幸尽数爆发。

 甄意始料未及,懵懵地没反应,任他索取。

 他的齿间全是清苦的药味,却异常的感。他的吻从来温柔亲昵,不会像今天这样用力,狠狠砸在她心尖上。

 她被他得舌发疼,却心猿意马,直觉自己像是要被他走,只觉天旋地转的晕眩,热得要晕过去,偏偏他齿间的香味叫她连忘返,虽是浑身无力,却本能地贴上去勾住他的脖子,给他最好的回应。

 终究,他平息了心底的忐忑与紧张,目光温和,缓缓摸了摸她愈发滚烫而发红的脸颊,相拥着把她揽入怀里。

 她歪头靠在他肩膀,手臂绵软无力地搂住他紧实的身,便觉得温暖了,心底安静又安宁。

 她贪恋地鼻子,嗅嗅他身上的味道,说:“又回到你身边了,真好。”

 “嗯,真好。”他抱着怀里小火炉一样的人儿,轻声回应。

 她闭上眼睛,心无旁骛地感受他怀里熟悉的温暖和宁静。

 相拥不知多久,她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

 “水泼在你腿上,是不是很疼?”她仰起小脸看他,一双如水的眸子因为发热更加氤氲,雾气沉沉“我当时在拖时间,心想你会自我催眠的…”

 “没事,”他安抚地说“当时早有准备,没有觉得多疼。后来打了麻醉,也不疼了…”他声音渐低“不像你。”

 他轻抚着她的背,眸光微暗,道:“为了消除淮生的怀疑,只能这么做。不过,你怎么知道是我?”

 “当然了。在外人看来,你和言栩一模一样;可在我眼里,他最多和你七八分相似。”她说话还有些软,言语间却透出了一丝骄傲,黑白分明的眼睛期盼地望住他,

 “你呢?你怎么知道是我?不是甄心?”

 “感觉。”他眸光深深的。

 他早就说过,他的甄意,他不会认错。

 她微笑着弯起角,脖子有点儿酸了,又低下去靠进他的口,有气无力地微微阖眼,沉沉了几口气,问“司瑰怎么样了?”

 “她没事。警方已经把山间别墅里的人都救了出来。”

 她再度自豪地缓缓道:“我就知道有你在,肯定没问题的。是你在小腿里放了东西吧?”

 “嗯。他们比较谨慎,所以放的是定时启动的微型追踪器。一开始扫描检查的时候并不会被查出来。等后来定时开启后,没想到他们会检查第二遍。”

 “所以就用腿上的旧伤瞒过去了?”

 “也不是。”他平静道“已经做好各种准备:比如我就设想过,他们怀疑身体里有东西,会把腿割开看,所以把微型追踪器埋得很深,又在外面放了一治疗骨折的钢钉。”

 这样,假使对方疑心地挖开,看到了钢钉,也会认为是钢钉引起扫描仪的反应。

 她想想就觉得疼,不自觉抖了一下,手滑下去摸摸他的腿,跟摸小狗似的。“要不是这样,山林别墅里的人质救不出来,会让警方碍手碍脚吧。对了,你也猜到他们会准备两批人质?”

 “换人质这种事,风险很大,他们一定会留有后手。让警方查了一下,果不其然。”

 “所以我们开车去九江大桥的时候,有一批特警潜伏去了山里,等着码头上包围淮生他们的时候,解救人质吗?好惊险。”甄意望住他利落而消瘦的下颌,心底暗自佩服,问,

 “码头上的特警呢?他们早就潜伏在那儿了,可你怎么知道淮生会从那里逃走?”

 “他们做事向来万无一失,警方兵力太强,他们不会贸然对峙换。提出的人质换时间和地点很可能会是烟雾弹。他们不会去,而是会提前截获关押厉佑的车。

 人质换后,他们必须安全快速地撤离,但城区显然不能足这个条件,只有港口。从港口逃生的弊端是,汽艇和摩托艇的速度比不过军用直升机。

 除非海上风太大,直升机和其他类型的飞行器无法起飞。这样,他们就能瞬间从警方的视线里逃离。

 杨姿打电话来的那天,提出给我们3天的时间。这个说法很奇怪,没有绑架犯会给警方那么长的时间。因为时间越长,风险越大,被警方破案的可能越高。

 我猜,是因为风暴在3天后降临。他们在等最完美的逃脱时间。

 从精神病医院开往城区的车必然要经过九江大桥,那里正好有码头,所以我断定他们想从那里逃走。警方也会根据我身上的追踪器判定我的推测是否正确。”

 甄意歪在他肩膀上,听得出了神,想起那天她心惊胆战的,当时听到淮生他们的计划时,她已觉得缜密得天衣无。警方在清江区等着10点换人质,而淮生他们会提前截获,趁着暴风雨在海面上迅速消失。

 纵使言格腿上有追踪仪,等仪器启动,车辆已进入闹市区。平民众多,警方又怎么敢打战。且约定的目的在清江大桥,走九江大桥过也是可行的线路,警方即使盯着追踪仪,也很难发现异常。

 退一万步,真的发现异常,言格是人质,她哪里能安心?

 却没想,言格早已悉他们逃出生天的计划,让所有的警力按兵不动,直等他们深入码头被彻底包围。

 “可你怎么知道是淮生?又怎么知道淮生会想绑架言栩?”

 “不是他想绑架言栩,而是我给他提供一个绑架的人而已。结果他上当了。”他的头稍稍一低,下颌贴在她的鬓角,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

 “能做出这么一连串事情,首先不会是杨姿。她是被利用了。”

 甄意赞同:“感觉杨姿她想不出那样杀人的办法。”

 言格淡淡道:“嗯,智商这种事,是不会一蹴而就的。”

 甄意:“…”“郑颖身上的讽刺装扮和刀片,是经典却冷门的舞台剧《枕头人》,以我对杨姿浅薄的了解,她不会想到这种方法。应该是别人教她的。”

 在实验者眼中,杨姿算是一件“不太成器”的实验品。分明有极其悲惨的童年经历,记忆力和学习力却太差,也没有淮如那样坚定的心,所以没什么作为。

 偏偏她也没有甄意和安瑶那样的本善和豁然,不会对任何人好,内心里阴暗的小心思和小手脚比谁都多。

 心狭窄,嫉妒心强。在人生最落魄对手最风光的时刻,一旦有人唤醒她童年的悲惨境遇,她所有的不平衡和不甘心都会在瞬间找到突破口,让只有“小歪心思”的人也能犯大罪。

 可即使杀人和俘获甄意让杨姿获得了意外的成功感和扬眉吐气之感,让她表现得成竹在,不像以往那般缩手缩脚,言格也不认为就凭她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

 “淮生呢?你怀疑他是因为《枕头人》?”

 “警方猜想说,杨姿在你的工作室假死的时候,另一个打晕你的人是淮如,我不认为。我认为是淮生,他个子比较小,身体也差,当然无法把杨姿吊得很高。

 淮如死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很幸福的样子。且淮如逃亡后,躲避得很深,不和任何人见面,她本就不信任杨姿了,更不会和她联手。

 她这次只想隐蔽着,给淮生赚钱,没有任何人可以联系到她,没有任何人能让她面。除了淮生。

 至于那个铁环,除了他,也不会有人放进他的储物柜里。我想他当时在车上没有抓你走,是因为发现你的车后有人保护跟踪你,所以才临时装成一副坦的样子去警局。”

 淮生的确是这么想的,全让他说对了。

 甄意趴在他怀里,认真地听着,不经意眨了眨眼睛,长长软软的睫在他脸颊上来回轻轻地刷着,有点儿

 言格停了一下,垂眸看看她,她的脸颊还是红扑扑的,精神却还行,眼睛晶晶亮的。

 真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啊,他心里默默地想。

 透明的点滴顺着细细的软管入她的手背。他抬手覆上她微凉的手,轻轻捂住,继续道,

 “淮如的悲惨命运,是淮生心里永远的伤疤。他给杨姿建议,让她以枕头人的方法杀掉郑颖,也算是他心里痛苦的释放。”

 甄意沉思片刻,道:“所以他听到言栩和你的对话,他也会把言栩套入《枕头人》弟弟的形象里,觉得言栩应该受到惩罚?”

 “这只是其中一点,另一点,还是出于换厉佑的考虑。”

 “既然你早就怀疑他了,为什么不直接抓他起来?”

 言格低眸看她。

 抓他起来,你怎么办呢?

 杨姿那种毫无定的性格,如果狗急跳墙了怎么办?

 他淡淡道:“抓了他,就找不到你了。他还不是背后真正的策划人,只是比杨姿更厉害的一个组织者和执行者而已。”

 “他不是背后的人?”甄意惊诧。

 言格反问:“你觉得他像给你打电话,还催眠让宋依唐裳崔菲跳楼的人吗?”

 甄意一梗,愣了半晌,低低道:“不像。那个人应该很厉害,可以言语催眠;可淮生和杨姿只会用致幻类的药物。而且,虽然这么说好像不对,但淮生和杨姿比较暴简单,可那个人感觉上还有点儿…个性和骄傲。”

 “是,我和你感觉的一样。”他温和地看她,眼睛里全是鼓励。

 甄意便觉,不知不觉里,他们的谈话,不管事关何种话题,总是能说到一处。这样心灵沟通的感觉,真好。

 “可淮生为什么要听他们的话和他们变成一伙呢?”

 言格沉默半晌,眼瞳微敛,道:“《枕头人》的故事里,弟弟用枕头捂死了苦命的哥哥,然后说是自己犯下了一切的罪行。”

 甄意一愣:“你的意思是?”

 “从许莫的案子可以看出来淮如是为msp服务的。淮生知道了,就联系上了这个机构,找来药物,让姐姐忘记痛苦,快乐地死去;也借助他们的力量报复杨姿设计杨姿。

 以此为换,他接替了姐姐的使命。”

 想起淮生说希望姐姐死去的那番话,甄意心里不知是怎样的滋味。枕头人那样血脉之间的纠葛与感情,她以前不明白,现在经历了甄心的事,她又似乎有些明白了。

 那个不存在的姐姐甄心,她心疼她,可也因她而受心理折磨,希望她永远不要再出现。

 “淮生只做了两样事情,让淮如自杀,教杨姿杀人的方法。其他的,都和他没关系。”

 现在,甄意一切都明白了。

 幕后的人果然深不可测。到了最后,他都谨慎得不肯亲自出面,而是把事情交给淮生和杨姿。

 更叫人害怕的是,他能准确找出他们两个的弱点,把他们心里最恶的部分挖出来,为他所用。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甄意问。

 “有怀疑对象,正在抓,另外…”言格迟疑了一下,说“季涉嫌给淮生提供押运厉佑的车辆路线,在接受调查。”

 甄意愣愣半秒:“又是你设计的吧?”

 “嗯。”“胆子真大,要是出了什么纰漏,真把厉佑抢走了呢?”

 言格寻常道:“3辆车里都没有厉佑,第2辆车里多了两位特警。”

 至始至终,一切尽在他的掌握。

 “…”甄意讶住。半晌,简直心服口服“言格,你好厉害。”

 他稍稍一愣,眸光温软下来,轻声说:“我觉得你更厉害。”

 是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女子。

 身体惨痛脆弱到了极致,心灵也伤痕累累,精神上更是有另一个人格在压制,她强撑的神经一次次拉到极限,随时都会绷裂开。

 或许她无数次都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可一次次都死咬着撑下去了。

 像是奇迹。

 只要一想到她背后鲜血直,脸上却没有半分苦痛,身板撑得笔直的样子,他便深深地心疼她,且由衷地敬畏她,欣赏她,爱慕她。

 “甄意,你很厉害。”他重复了一遍,低下头,在她眼睛上落下很浅的一吻,轻缓,温柔。

 不经意间,她又微微笑了,大难之后,这样被他拥在怀里,被他轻吻,她已经觉得幸福。

 “言格,我被抓走了,还受了伤,你是不是很心疼?”

 “嗯。”他缓缓地说“疼得要死。”

 很清淡的四个字,却叫她狠狠一怔,心里咯得疼痛。

 “我也是。”她轻声说,想起杨姿和她说的那些事情了。

 甄意阖上眼睛,角的微笑仍然幸福知足,她知道了很多事,人格分裂,言格的受伤。可是…

 她靠在他肩上,眼角有泪花,嘴角的笑容却不断放大:

 “言格,他们都说我生病了,都说我伤害你。可我不管,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你也不准走,你放心,我以后都会对你好好的。”

 言格稍稍一愣,眼睛里便染了说不出的柔情。原以为在这两件事上要宽慰她,给她做心理建设,没想,全无必要。他们已有足够的默契和依赖。

 她知道他最需要的是她,所以她义无反顾地不松手。

 “我不会走,”他微微弯“甄意,你一直对我很好。”

 她累了,趴在他怀里幸福地闭上眼,懒懒地动了一下,忽而又想起一事,问:“淮生怎么样了?还有杨姿。”

 他迟疑半刻,道:“淮生被捕,杨姿死了。”

 “死了?”甄意缓缓地重复了一句,一瞬间,心里弥漫出说不清的滞闷…

 言格没在言语,眸光却渐深。

 警方从淮生那里得知了甄意人格分裂的事。淮如的死要重新调查,而杨姿的死也疑点重重。

 律师说,甄意这种情况,要被关入精神病监狱。

 呵,怎么能?  m.bAwaN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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