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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改变(二)
  “阿大,我、我真是有要事,让我进去见郎君吧。”

 翰墨擦擦额上的汗,不死心的再次跟门口守着的小厮商量着。

 阿大是负责看守外书房的使小厮,十六七岁的年纪,个头很高,人也壮实,一看便是个会功夫的人。

 他板着脸站在门口,执着的摇摇头,也再一次将崔幼伯的吩咐转告给翰墨“郎君说了,他要静心作画,谁都不见。”

 翰墨死死的盯着阿大好久,见他死活不肯通融,便有些气急,略带威胁的低喝道:“阿大,你别拿这些话搪我,我伺候郎君的时候,你还在市井间胡混呢。我告诉你,我确实有要事要见郎君,现在你拦着我,若是耽误了郎君的事儿,你担待得起吗?”

 阿大听到‘市井’两个字的时候,板着的棺材脸上闪过一抹黯然,随即又恢复了常态,用力摇头“郎君说了,谁都不见!你若真有急事,可先向前头的管事说,我确实是市井里长大的人,但却也懂得服从的道理。”

 市井奴儿,是当下社会流行的骂人话。而在市井里长大的游侠儿或者泼皮,则更是世人唾弃、不屑的对象。

 阿大和阿二一样都是崔幼伯外出游玩儿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因见他们生得魁梧,手里又颇有几分功夫,人品也不算太坏,便将他们带回了崔家。

 所以,他们跟翰墨等几人不同,并不是崔家的家生奴儿。

 不是家生奴,也有不是的好处,至少不会陷入那些七八糟的关系里。

 在阿大和阿二的眼里,只有一个主人,那便是崔幼伯。而崔幼伯对他们也极好。每个月的薪俸也足以度,所以他们也没有背叛主人的必要。

 所以,只要崔幼伯发了话,不管谁来闯关,阿大和阿二也不会通融。

 刚才崔幼伯既然说‘谁都不要打扰我’,阿大便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进去扰郎君,其中也包括女主人萧南。

 连彪悍的县主,阿大都曾经阻拦过。更不用说最近有点儿失宠的翰墨了。

 翰墨恨恨的看着油盐不进的阿大,用力甩了下衣袖,狠狠的说:“好、好、好,好你个阿大,这是你说的,若是耽误了郎君的大事,你看郎君怎么处罚你!”

 像所有被人打败、却只敢放狠话的泼皮一般。翰墨气鼓鼓的丢下一句狠话后。便悻悻的离开了书房。

 阿二目送翰墨的身影消失在墙角后,略带担心的问着兄弟:“阿大,翰墨可是郎君的贴身小厮,更是崔家晖院二管事的小儿子,在崔家颇有几分人脉,你今得罪了他,恐怕后…”

 阿大无所谓的撇撇嘴。道:“咱们兄弟虽跟了郎君,却并不曾卖身给崔家,还都是自由人。而那翰墨之。不过是奴婢,如今又因做了错事,被娘子赶出了外书房…郎君如果真当他是心腹,又岂会不帮他说情…不过是个遭了主人嫌弃的奴儿,我惧他什么?!”

 别看阿大表现得像个毫无心机的莽汉子,实际上。他一点儿都不笨,眼睛也够毒,一眼便看出了翰墨的颓势。

 想想也正常呀,他如果真笨,也不可能在父母离世后,一个人在市井间平平安安的长大,还练就了一身的功夫,最后还能以自由人的身份进入规矩森严的崔家。

 在阿大看来,那个翰墨绝对是个蠢的,竟然为了些许好处,明着得罪家里的女主人。

 哼哼,报应来了吧,还不到一天的功夫呢,娘子便给翰墨安排了其他的差事,明升暗降的将他调到了辰光院的外院。

 负责送宾客?

 说着好听,听着也像个肥差(崔家来往的都是士族勋贵,贵客们也大方,手指里漏一点儿,也够那些负责接待的小厮吃喝不尽了。),但事实上却是个冷衙门。

 因为,翰墨不是去崔家的前院宾馆当差,而是去了辰光院的中庭。

 呵呵,别看着都是中庭的宾馆,两者的区别却很大——辰光院只是崔家十几个院落里的一个,平常来往的客人用手指头都数的过来,连袜子都不用。没客人,宾的小厮也就没啥事儿,想捞好处更是不可能。

 其实吧,捞不到好处,对翰墨的影响并不大,他真正感到恐惧的是,自己去了中庭,也就变相了被主人放,平里根本见不到主人,没了主人做依仗,他又有什么前途可言?

 小管事?

 哼,与其当这样没有前途的小管事,翰墨宁肯继续跟着郎君身边做小厮。

 只是…谈何容易!

 原本,翰墨想利用木槿让他传的话,再次见到郎君,然后再趁机求求情,让郎君准他回来。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他竟连书房的门都没有进去。

 都是阿大这个死奴,果然是市井里长大的狗杂种,不识抬举!

 翰墨一边怏怏的往回走,一边在心里咒骂着阿大。

 “翰墨,怎么样?小妹的信你转交给郎君了吗?”

 范德志呆在崔家中庭的宾馆里,正无聊的一圈圈的转着,好容易看到了翰墨,忙快走几步赶到近旁,低声问道。

 “郎君正忙着晒书,娘子也在,我担心被娘子知道,便没有说。”翰墨并没有告诉范德志自己已经调离书房的消息,他将早就想好的说辞说了一遍,随后见范德志眼中带着几分质疑,便故作无所谓的安抚道:“放心吧,范大兄,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我一定会在哺食前把信转交给郎君。只是,郎君肯不肯去,我就不能保证了!”

 嘿,大不了就告诉范家兄妹,说信已经送了,但是郎君不肯见她,这、这也不是他翰墨所能左右的呀。

 翰墨想得很美,但范德志也不是傻子,他因引薛礼来崔家的事儿,惹恼了大夫人,以至于自家的娘子也不能来崔家请安。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知道崔家内院发生的事儿。

 再加上范德志从小在崔家下人堆里长大,仆妇间的那些小花样儿,他比谁都知道。

 一听翰墨的话,范德志便知道这事儿不能指望他了。

 不过,范德志毕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也懂得际的一些技巧,虽然已经猜到了翰墨打得主意,但他并没有说破。

 反而一脸的感谢,又从袖袋里摸出一个荷包递给翰墨,范德志道:“恩恩,这事儿哥哥就拜托你了。郎君那儿,你也帮我家小妹多说几句好话,就说今儿是七夕,木槿虽远在长寿坊,但心里却时时记挂着郎君。对了,我小妹还说,她去岁七夕的时候,曾经和郎君一起在月下许愿,如今愿望达成了,她还想和郎君一起在月下还愿…”

 絮絮叨叨的代了一遍又一遍,范德志才辞了翰墨出来。

 走出宾馆房间的时候,范德志和几个身穿深褐色仆人服侍的人错身而过。

 “咦?这、这好像是萧家的下人。”范德志微微眯了眯眼睛,叫住负责宾的一个小厮,递上一个荷包,问:“敢问小郎,这是宋公府上的贵仆吧?”

 小厮应是新补上来的人,并不认识早年就出去当差的范德志,他稔的接过荷包,用力捻了捻,荷包里发出叮当的脆响,嗯,应该是几十枚铜钱,不算少了。现在是盛世,物价极低,一文钱能买三个鸡蛋呢。

 小厮很满意,反正对方问得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便爽快的收了荷包,低声音回到:“回这位郎君,正是我家八少夫人的娘家宋公萧家派来的人,说是给八少夫人送节礼呢。”

 范德志的眼神很好,他在几个深褐色的仆人中看到了一个浅灰色的身影,便一指那人,继续问道:“这人看着颇有几分儒雅之气,应该是个读书人吧?难道也是宋公府上的人?”

 小厮顺着范德志的手指看过去,哦了一声,道:“是读书人,据萧家来人说,这是八少夫人的父亲,萧驸马推荐给郎君的幕友。”

 幕友?崔幼伯又没有出仕,聘请什么幕友呀?

 范德志满脑子的问号,他忽然悲哀的发现,自从两个月前那件事发生后,他们家距离崔家的核心越来越远了。如今更是连点儿小事都不知道。

 这种变化让他很不安。

 范德志虽然入了卫军,但他很明白,在京城这种权贵多如牛的地方,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家族做靠山,别说一个小小的卫官,就是大将军,也很难在京城立足。

 而他,崔家部曲出身,能依仗的也只有崔家。

 “郎君,某还有差事要做,您慢走!”

 小厮见范德志愣在那里,便随意的揖了一揖,转身离去。

 范德志没有说什么,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再拉近跟主家的关系。

 只可惜,上次他们兄妹做得太绝,让崔家在薛礼跟前丢了个大丑,这次他送来的节礼,也被人丢了出去。而他本人,若不是有金子开道,恐怕也——

 “噫?这不是老五家的大郎嘛,你怎么站在这里?”

 正想着,范德志忽然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他忙循声望去,看清来人的面孔后,他不由得惊喜过望“二叔祖,是您呀!”(。  M.BawAn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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