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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不行,这里只有我,我一个人,所以,我只好独立干这件事,我是说,对放这一生活中常见的事情进行思索,我不相信这件事的价值要比一个国家的经济问题更不重要,因为两者都是关系千百万人的大事――虽然这个话题听起来低级趣味,但我认为,与其道貌岸然地默默忍受臭的折磨,对其视而不见,不如承认现实,认真对待,最好能够搞搞抗争,我想,这件事上最好问问贝多芬,他是一个喜欢扼住命运喉咙的人,我不知他如何能够扼住一个随时都会奔袭而至的臭的喉咙,我听他的音乐,想从中找到解决办法,但我非常失望,音乐对此无能为力,再往下钻研下去,发现所有已有的艺术都对此无能为力。随着我钻研的深入,我发现,我提出的问题竟是一个仿佛很新的问题,虽然它的存在由来已久,我很想把这个题目提瑞典皇家学术机构,看他们能不能把这个题目当做下一届诺贝尔奖的题目――这个问题涉及接受心理学,行为科学,人口素质学,感觉知觉及观念,风俗习惯,食品学,美学,道德,以及生活常识,两关系,女权,化学知识,气体运动学等等知识,当然,社会学与哲学要是硬把这件事抢过去当他们的研究目标我也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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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仍能回忆起最后一次闻到那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恶臭时,我的心灵所受到的伤害,我想,(当然,还有姑娘的,我相信,这件事对于姑娘更加可怕,因为,对于这个悲剧,至少在时间上她比我先知道一刻,因此肯定加倍紧张,)它使我在面对人生的乐事时突然间一蹶不振,使我当即改变决定,不想再与一个擅长放的姑娘长相厮守,我有理由这样,我认为就是被打的鸳鸯的遭遇也不过如此,它们也会像我当时一样愁眉苦脸,一样蔫头耷脑,一样灰心,一样不愉快――简直不堪回首!

 我甚至可以把这个与第三者相提并论,并证明这是一个难以回避的问题,我只举一点就够了,虽然一个臭远比第三者更为客气,不带恶意,但它的拜访却具有很强的随意、伪装和杀伤力,令人防不胜防,它能够瓦解人们的斗志,使人觉得**的下场不过如此,虽然这种事在现代并不比第三者更易于为人所津津乐道,但却与人的尊严感受等等方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致命之处在于,它的到来,破坏了人们为粉饰情感所做的努力,在美的方面不带给人丝毫的享受,这是无论什么样的第三者也望尘莫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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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为了普鲁斯特,为了他的"花朵开放式"的叙事结构,我想我仍要继续叙述,不然,我的敬意就有点浅尝辄止的意思了,怎么继续呢?我想我最好把他的叙述方式发展一下,如果沿着一个讲到放出另一个的第三者,再由第三者讲到我的一个情人,由那个情人再讲到情人的家族史,等等等等,这样没完没了地讲下去,把读者弄到私人回忆的宫里不说,我自己也没那么大耐心,而且,大家还会认为我是在东施效颦,我认为,就是抄袭也要抄出点新意来,不然老普用文学建成的巴洛克教堂就会把我倒,让我觉得自己的写作缺乏意义,更可怕的是,还会掉进普鲁斯特发明的叙事俗套之中,因此,我决定写一段普鲁斯特就是现代转世也很难摹仿的文字,老普的特点是瞄着一种情感过程狂描述狂分析,我呢,干脆,把范围缩得更小,瞄准了一个最具体的事物死磕,让搞文学的看看我独创的文体是如何在科学、文学、哲学、神话、宗教、历史之间自由地游历,至于我的功力究竟如何,那可要看读者的聪明劲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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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写什么呢?我翻阅剑桥三一学院的哲学博士论文,发现上面净是些对基本问题的钻研,像什么《物质研究》、《论时间》、《空间的本质》、《关于精神的发现》,《符号导言》之类,我决定,写一篇论文,题目就暂定为《放研究》吧,我要针对放这一最具体的事物穷追不舍,直到偶有所得才肯罢休,凭此,我想,谁还能不承认我已把小说上升到哲学的高度,从而对我心悦诚服呢?

 当然,很多人都不是读论文的料,我也不能缺德到为了突出自己的学识与智慧而难为了读者,所以,我只把论文的序言摘下来放在下面即可,我是个痛快人儿,让读者通过偷窥我这一斑而知了全豹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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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研究之序言》

 我想,我,做为一个"搞恋爱时一方放后该怎么办"问题的提出者、研究者,甚至试图控制者,虽然目前不敢自称专家,但至少也应算一个先驱,为了我的先锋地位,我想,我应为此写作关于此问题的第一篇论文,我愿意这样开头:众所周知,怀孕破坏爱情,那么在情侣做*爱时一方或双方放呢?我想对这个问题做以下讨论。

 主体:

 它可依响亮度(单位:分贝)分为几种类型,极响的,次响的,响的,不太响的,不响的。

 还可依味道分为几种类型:特臭的,次臭的,臭的,不太臭的,完全不臭的。(至于一个标准臭度单位是多少,由于我发明的测试仪器还未被当作标准,目前暂不涉及)

 客体:人。

 可以依别分几种类型:男方或女方。或双方。

 当然,双方同时放在情史中较不常见,但也不应放过,这里,我们可以按顺序来讨论,男方先放,或女方先放。最后再讨论那个小概率事件――双方同时,或几乎同时。

 还可以按人物关系进行讨论,情人、已婚夫妇、不正当男女关系。

 事实上,本论文的目的,就是在科学、文化、公共道德等层次上,对上述事件进行比较研究。

 当然,环境也相当重要,比如,这件事如发生在通风良好的地带,危害就要小得多,相反,要是发生在一个狭小而封闭的环境中,比如,可抵御摄氏零下40度严寒的双人睡袋里,那么,它将会产生十分可怕的后果。

 另外,我在正文里给出了我所提出的所有重要概念的定义,及概念间的相互关联,并有一些我所独自发现的有待事实检验的公设、定理及推论,至此,论文的大概框架才算搭建而成。

 声明:以上所有这些情况中应排除食粪者,对于这类人群的研究目前尚不充分,掌握的资料也不多,但可喜的是,这类人群也并不惧怕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讲,能够有这么一次机会,真是无尽的享受,他们会如沐春风,乐不可支,因为他们具有与一般人完全相反的趣味。

 面对如此复杂的情况,我的研究方向十分重要,我想,我不可能在一篇论文中面面俱到,本着科学精神与学者的责任感,我想我将面临经验与思考的双刃剑,但我仍希望能给后来者开辟一条或数条有价值的道路――当然,要真的办成办好这件事得有外部条件支持,实验就是一大项,实验室,实验设备,实验科研人员,放人员,这是事情的开头,一旦有一天,我掌握了大量实验数据,那么,我就可以与众多学科的专家们一起对其进行分析和归纳总结,现在,由于实验条件不成,我无法拿出第一手资料,我个人也无心做这个实验的志愿人员,因此,我只能在这篇论文中提我对此事的种种设想及猜测,以代替事实与科学结论,以供后来者参考。

 事实上,当我对上面问题进行研究时,曾天真地认为这个看似轻而易举的问题非常容易解决,而随着我研究的深入,却遇到巨大的困难,其中有些困难甚至无法逾越,这使我数次丧失信心,我希望我能有一个好头脑,我也曾幻想如果牛顿发现的不是正从树上掉下的苹果,而是掉在地上已经腐烂的苹果,并注意到苹果的气味,或者他把一个看似完好实则不然的苹果吃掉,并造成数天之间连续放的客观效果,那么他或者会把究研方向由引力学说转移到对于人类更为实际的放学说中去,我相信,牛顿那神奇的智力一定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而不会像我一样,在失败中受尽了煎熬,这里仅举一例说明这个工作的困难

 当我的研究工作刚一开始,便直接面对"从放到嗅到"这一过程,首先,,作为一种气体,它的传播规律就跨越多个学科,并涉及到多种学说,的形成对于人类至今仍是一个难解之谜,因此,若想找到控制办法十分不易,在此,古老的中国人有过值得夸耀的长期实践,他们发明各种形状及质料的子用以堵住门,用以控制作为一种气体及声音的危险传播,无疑,古人是聪明而富于智慧的,但是,对于现代人,这个办法明显地十分不便,因为现代人可以允许妇女使用**来度过经期,但要说服他们去堵住使用频率更加高的直肠,显然十分困难,因此,中国古人的办法没有什么价值。

 第一环节,"的形成"我跨越过去,留给人类生理学家,生物化学家,而我则直接进入第二环节,即"作为气体在肠内的运动",至今我仍未弄清那股气体是以涡的方式运动还是以别的方式运动,如果是涡,那么它是左旋还是右旋呢?它的旋转加速度是如何形成的呢?寻找这个规律涉及空气动力学,热力学,柔体力学及生理解剖,这股气体的压力计算便十分繁琐,它涉及一系列动态变化,体外大气压、腹、肠的外及内门括约肌的强度与运动规律,并与人的其他动作甚至姿态具有密切的关联,更为艰难的是,是一种混合气体,它的成份也处在动态变化之中,比如,韭菜与豆类食品(纤维及高蛋白)就对的构成具有直接影响,而且,对出后的效果也显而易见,观察这种变化需要长久的耐心、坚韧不拔的毅力及科学精神,在从事这项研究时,虽然只是涉及,我的嗅觉仍然受到了直接的损害。

 这一轮研究我进行得小心而审慎,但最后也以失败收场,我希望能够得到解剖学、化学、数学及营养学专家的协助,也许会有成功的希望,但再下一轮的问题解决起来似乎仍然更加无望,那就是"的扩散及传播",仅仅是的初角度就是一个十分令人困惑的问题,很多人先入为主地认为是以垂直于门扩约肌的角度被出体外,事实上,这种观点荒谬绝伦,的初角度问题十分复杂,它牵涉到门肌群的力量,事实上,它的方向是一个矢量和,而的初速度问题也同样复杂,它甚至涉及到的密度,我至今无法列出这个初速度的方程式,因此,无法用计算机来进行计算,而只能用测试仪器及工具进行千百次测试,得出一个一般结论。

 回到我的研究主题上来,即"的扩散及传播",我认为,这个问题十分复杂,由于人具有穿内的习惯,因此,的扩散比行星的轨迹还要复杂,想要控制它的运动也比控制运载火箭难,在**静态时,情况容易一些,而涉及到动态及衣料时,则变得令人困惑,因为人的姿态及衣料不仅可以阻挡的扩散,还能改变的初角度,例如,站着与坐着不同,运动中与静止中不同,穿裙子与穿长不同,穿单层与穿多层不同,穿化纤与穿棉布不同,在上与在室内不同,在室内与在室外不同,而且,各种测试动态气体的传感器的精度不一,探测器也时常出问题,它们虽可被电脑控制,但数据传输量及计算量如此之大,以至于我怀疑一般的大型计算机在多数时间会处于死机状态,于是,这一轮的问题至今仍然悬置,我需要计算机工程师、自动控制学专家,数学家、及空气动力学家的帮助。

 再下一轮过程是,"气体进入鼻孔之后,被嗅觉器官所感觉并被神经传到大脑进行分析"的过程,当然,这里同样有太多问题无法解决,我浅地对此问题研究一下,便发明了一种了新的学说,嗅觉心理学,虽然,在其中,我证明了一些我提出的命题,诸如:"闻自己的与闻别人的反应不同"之类,但总的来说,得出的结论却远远不够解决我所面临的问题。

 综上所述,可以想见,我的研究举步维艰,但对我来说,却十分具有挑战,我不知在我的有生之年,能否扎扎实实地在任何一点上取得进展,幸亏由于人在生理构造上具有先天的优越,即,在同一人身上,门与鼻孔的方向呈九十度,而且一个位于身体的前部,一个位于后部,更隔着一段相当长的距离,这给人带来难以想象的好处,以至于的问题对于人类没有紧迫到火烧眉毛的急切程度。

 还有一个问题值得一提,即所发出的声音,特别是中国人可能为此深受其害,因为的声音与中国字中一个使用率极高的字相近,即"不"这个表示否定的字,使得声在特殊情况下(比如政治或商业谈判中),具有难以想象的破坏力,这是一个须单独提出的问题,我在最后一章中已做详细讨论。

 在这篇论文中,我做了一件使我认为具有长远的意义的事情,即为放的研究标明了方向,为它的各个部分划分了范围,标明了难度,及各部分的相互关联,使后来者在研究这个问题之前能够有所准备,培在《新工具》中,认为自己为人类的知识划定了疆界,我认为我的工作在意义上丝毫不亚于他,他的范围在于抽象而略的知识,而我的范围在于具体而实际的知识,由于我的努力,终于把放这一个现象从常识的范围提升到更为广阔的知识领域,我想,虽然我无法进一步研究,但到此为止,我仍应为自己的工作感到自豪。

 由于这篇论文的序言部分发表在小说中,我希望批评家不要曲解它的意思,我在此声明,首先,它与文学无关,它只与我的个人经历有关,其有关程度,一如牛顿的万有引力理论与他看到的从树上掉下的苹果的有关程度一样,而且,我的经历只代表我的经历,我的论文也只代表我的论文,而不是一个文本及一个批评蓝图的隐喻,如果有人那样理解,将会让我感到十分牵强――在我所说的事件中,不是有关作者、批评家,也不是有关文本、更不是有关读者的隐喻,请好事之徒不要在此作文章,我不想把一篇科学论文降低到文学批评的水平,更不会把文学批评用狗不通的隐喻来讲,这种情况可悲地发生在英国作家戴维-洛奇身上,令人痛心,他在《小世界》里表达的有关文学与衣舞的自鸣得意的批评观点俗不堪、哗众取宠、令人作呕,一向为崇尚严谨治学之我辈所不齿。

 特此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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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猖狂写作时,我想我必须十分地不谦虚,要不我就会成为一个为了博得别人的好感而写作的人,那样的话,便会有人说我媚俗,从而不尊重我的创作,在他们眼里,我便不是特立独行的作家,我可不想让人这般看轻,因此,我就不媚,就不俗,就不按照中国人的特有的习惯,以"小可才疏学浅,愚昧无知,竟斗起鼠胆,奉上文一章,承蒙不弃,望看官贵眼明察云云"作为结束语,即使作为纯粹的客套,我也不再为此花费笔墨,也许这样做,我便有机会招致别人对我的反感,反感之余,他们便会敬意顿生,那样的话,我不是就抄上了吗?

 当然,这一切均是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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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不是笑谈的,那就是嗡嗡走后的一段空虚日子。

 节过后,我开始了一段推销员的生涯,这种生涯的难捱之处,就是因为推销的东西与众不同,我是指,我自己,当然,说的是我自己的导演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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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世上只有两种职业是需要为自己作推销的,那就是政治家与导演,两者的共同点是,都需要特别厚颜无的劲头,与善于胡说八道的口才。

 我只从导演传记里知道世界上的导演是如何骗得第一部影片的拍摄权的,当然,都是些外国导演,而中国导演呢,弄不清,从我知道的导演情况看,似乎很多人从事过各种各样的行业,最后考入电影学院,当然,也有点钱上自费班的,还有的干脆就像我一样,自学成材,自学导演那一套哄人的玩艺儿我没费什么劲儿,如果说,为了当导演,我钱上电影学院去听那帮老师的胡说八道,似乎是条正道儿,可惜,由于电影学院的老师有爱上电视的恶习,因此,他们的课我已经领教过了,老实说,他们得感激电视这东西没有对话功能,不然的话,在我领教的时候,不把他们哄下去才怪呢,而且,说来好笑,电影学院的毕业生也有一个恶习,那就是爱讲老师的坏话,这里面的原因恐怕是上学时被老师给骗狠了,因此毕业后才十分恼火,于是添油加醋地灭老师,由于我作为编剧,时常在这个圈子里走动,因此那些坏话被我听到不少,漏掉的当然更多,但即使我抛掉那些道听途说的假话,看看电影学院老师拍的电影的机会也是有的,令我为那帮老师感到难堪的是,他们拍的电影与教师的身份十分不符,我是说,我还真不相信电影学院老师能诚实到在每一堂课上给学生讲自己的失败教训这一类课程,因为说出这些话似乎很难:"同学们,我拍了一部电影,拍完后发现是垃圾,但因为我是教电影的,他们相信我能拍好,于是给了我钱,我又瞎拍一气,完事后发现没蒙上,仍是垃圾,为了拍出精品,我再拍一部,发现还是垃圾,事已至此,我得出结论,拍一部好电影很难,所以嘛,你们大家以后要认真学习,不要像我一样,将来只能窝在电影学院当老师,当老师的滋味不太好受,因为总有机会看着自己的学生成名立腕,跑到社会上去作无表演,挣到大量金钱与美女,而不把这些东西分一点给老师,使老师无从笑纳,只能馋得一溜儿一溜儿的,把唾沫咽进喉咙――不是老师吐苦水儿,而是事实如此,闲话少说,现在,我们开始上课了,我想,我们最好从分析我这三部戏的失败之处说起,我会把我如何不懂装懂地拍完全片的过程讲给你们,然后,我会给你们讲塔尔科夫斯基拍过的8部电影,这8部电影算是精品,说实话,我还真看不懂,当然,你们这么小,更不可能看懂,塔尔科夫斯基家族出过不少艺术家,懂音乐、绘画与文学,还能看法语作品,这咱们谁也比不了,由于咱们外语都不行,因此,咱们只能看带字幕的电影,尽管字幕错误百出,但总比没有好,总之,一切都得对付着来,学电影就这么回事儿,希望大家以后在拉片室多下点工夫,再有,就是希望你们的父母亲戚朋友要么是大款,要么在制片厂当头头,不然,你们就甭想钻到任何空子拍戏。"

 我认为,这种诉苦课不听也罢,当然,还有更次的,那就是不懂装懂地胡说一气,除了这两种课,我白花钱去那儿还能听到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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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决定,既然剧本写也写了,片子当然得拍,与其让别人拍得一塌糊涂,还不如自己亲自来干,这样痛快得多。

 说干就干,我买来半箱打印纸,把我的剧本打了七八份,又写了一份导演阐述,讲了讲我的拍摄意图,附在剧本前面,分送我认识的各个制片公司,然后,我就没事儿干了,坐在家里等信儿,这简直是在为空虚创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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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空虚果然翩然而至。

 一时间,我空虚得一塌糊涂,事实上,我无所事事,甚至把写名著的事儿也忘得一干二净。

 随后,空虚消失,我又回到世间,经济上的拮据令我足不出户,一副引退江湖的样子,当然,如果我付得起账单,或是能培养出自己没事人儿似的东蹭西蹭的爱好,我是很愿意出山的,可惜,这些艺术家的好习惯我还没来得及养成,因此,只能成天盯着电话出神,希望电话快点响起,告诉我,正有人火急火燎地把我的剧本费及导演费如数送来。

 事实上,没过几天,我的电话铃果真不断响起,我开始以一个导演的身份去见各式各样的制片人,这下让我领教了不少制片人的厉害。

 我见过的制片人分两类。

 一类是手头有钱并成天四下里找好剧本的,这种制片人有点靠谱,可偏偏是他们,却特别迷信于拍过戏的导演,哪怕这个导演拍过的戏从未成功过他们也愿意相信,而且,一听我连电影学院都没上过,更是连连摇头,就跟那些拍过戏的导演出生时脖子上就绕着一卷儿自己的作品呱呱坠地一样,叫我奇怪的是,他们也不想想,谁都是从第一部戏开始的,另外,制片人从未与我聊过有关电影的只言片语,聊的都是如何组织剧组,如何省钱,叫我谈了半天才明白,原来拍戏根本就是一桩买卖。

 这类制片人叫我吃尽了苦头,他们中很多人只对我的剧本感兴趣,而对我把它拍摄出来不感兴趣,他们用别的导演的二度创作来说服我出剧本走人,似乎拍戏多一道手他们的心就放下一块,我可不想让二度创作来歪曲我的作品,经验让我懂得,这种二度创作与我的初衷是多么地风马牛不相及,当然,他们也用别的东西说服我,比如,加价买剧本,比如,让我当一个副导演,或是联合执导,还有人竟同意让我当导演,条件是,在我这个导演上面再加一个总导演,也不怕人笑话。

 另一类制片人号称能弄到钱,可手头暂时没有,号称野制片人,这类制片人倒是对我热情,他们想用我的剧本去找来钱再说别的,很明显,与这类制片人谈拍摄纯粹是耽误工夫,可气的是,正是这类制片人最难识破,谈来谈去恨不能我都以为第二天就能喊开拍了,这才发现,原来对方是个空手道。

 慢慢地,我把精力集中在第一类制片人身上,甚至省出牙里的钱飞了一趟上海,又飞了一趟广州,事后深深地后悔,我一心想当导演就够固执的了,没想到有钱的制片人比我还固执,坚决不让我拍摄,而只想买我的剧本,到后来,这件事简直成了对我的侮辱,因为这分明在说,你写你的剧本不就完了,干嘛还想自己拍呢,这不是说我在无理取闹嘛!

 为了免受侮辱,越往后,我越不愿见制片人,加上穷上加穷,真想把剧本卖了算了,但事到如今,剧本我也无法卖了,因为我四处嚷嚷着要拍戏,弄得人尽皆知,要是过后摇身一变,突然变回一个导演未遂的编剧,那也太惨了。

 因此,我只好自己扛着这件事,与各种制片人打着绝望的持久战,慢慢地,这件事成了我的心病,加上我那些幸灾乐祸的朋友们打电话都直接管我叫导演,真叫我觉得面上无光,一种灰溜溜的感觉频繁地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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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段,我的心情十分不好,99年夏季来临,我的心情变本加厉地不好,我感到自己变成一只落水狗,落进了拍戏未遂的污水里,出门转一转,从反光的大玻璃上看到自己,也感到自己像个拍戏未遂的现行犯,真想叫什么人把我送上法庭。

 讨厌的是,这件事一直拖到现在还未解决,真没想到,就是豁出去了想干件哗众取宠的事都那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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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下里,我把在世上遇到的一切全部归结于一件事,那就是我的存在。

 提到存在,提到存在的厌烦与空虚,我可就颓了,因为,这涉及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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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痛苦,我听到的够多了,关于存在,我听到的也够多了,关于存在即痛苦,我听到的就更多了,这种盈盈于耳的声音究竟要告诉我些什么呢?

 是的,我与叔本华一同同意世上有痛苦这回事,我也同意叔本华的悲观,我认为他有道理,我相信,面对痛苦所产生的悲观十分令人同情,我甚至相信,悲观是一条通向虚无的光明大道。

 但是,但是――作为无法摆的痛苦,我认为,其意义正在于无法摆,除此以外,没有更多意义,甚至,我一听到有人说要摆痛苦就忍不住发出冷笑,在我看来,痛苦是我的影子,它因我的存在而存在,青春不再、壮志未酬、疾病、失去信仰等等都能把痛苦装在盘子里端到我面前,所有这一切,都因我的存在而发,都会带给我无尽的痛苦,如果试图通过存在本身来摆,显然是犯了一个逻辑上的错误,因为一个事物是无法摆其自身的,我相信,一个事物,除了极力保持其存在以外,没有别的质,面对痛苦,我无限畏惧,却又止不住地左思右想,试图得出结论。在我看来,似乎只有死亡才能中断一切,使人超越存在,飞翔到虚无中去,那里是我灵魂所向往的暗夜,我可以在其中不担惊受怕地长眠不醒。

 至于那些所谓达观的人生啦,什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啦,什么快乐啦,什么颠狂啦,一边儿去吧!全是自作聪明,自欺欺人!我才不会相信这些胡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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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说,关于存在的痛苦,无法表达,不可言说,十分抽象,却又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我要说,我的存在就是我感到我个人活在世间这件事。就是我的存在与外界的存在这件事。

 我还要说,我无法弄清我的存在这件事,我不知我的起因,我的目的,这让我十分苦恼,尽管这种苦恼初看起来肤浅而空,奇怪的是,我博览群书,竟没有人对此有过任何有效的解释。人类在此问题上的浅尝辄止,令我十分不满,那些解释东拉西扯,云山雾罩,不着边际。那些解释如同一个问题的后面出现的不是答案,而是更多的问题――这是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因为在我看来,万事万物由此而起,不幸的是,作为一切的基础,存在,这件事就如同数学上的无穷一样,叫人一想到便如坠五里雾中。

 但是,它却对我的生活有所影响,我不能不想到它,我存在着,就不能不想存在这件事,设想,如果我不存在,如果我不是做为一个意识而存在,如果我对自己的存在一无感觉,一无知觉,如果我的存在直接面对的不是虚无,如果我――那么,一切都该是多么地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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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某天早晨,一觉醒来,我又一次得知自己存在,顿时,我感到自己头上长角,身上长刺,无父无母,无法无天,我想哭出声来,但无法做到,我无奈又无力地平躺在上,任凭空间打造、时光宰割,毫无还手之力,我感到自己裹着一身肥,脸上挂着逆来顺受的神态,步履蹒跚地走向世界尽头,然后坠入最黑暗的深渊。

 我努力从这种想法中摆出来,从上坐起,与此同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压抑感直顶到喉头,我努力地想着,想着,想着我的存在,我为我的存在感到不解与悲哀,我感到自己多余地在这个世界上呼吸着,完全没有任何意义,我变成一粒尘埃也没有意义,我变成一块钻石、变成一只苍蝇也一样没有意义,我境遇改善了也没有意义,有人爱我也没有意义,有人蔑视我也没有意义,我的烦恼与痛苦一钱不值,我知道,我已大难临头,无须解释,刚一醒来,我便被虚无彻底俘获,我挣扎叫喊或是忍气声也一样,我是宇宙间漫无目的原子,我变形为天使,变形为一头小叫驴,我再变,我一刻不停地变了又变,但没有用,我仍坐于上,面对虚无,无任何反击之力,我张口结舌,四肢僵硬,目瞪口呆,毫无办法,我起身下,走进厨房,靠在洗碗池上发了一会呆,然后目光落在一瓶前天买的JB上,我打开酒瓶,从洗碗池中捞出一只玻璃杯,用水冲了冲,然后把酒倒了进去,透明的威士忌在我眼前发出一股纯净的酒味,我一口气,空腹把一满杯酒一饮而尽,片刻,我感一条火龙从舌头直窜到腹中,我回身想关上水龙头,就在这一刻,我的身体忽然摆了我的控制,我浑身一软,瘫在地上。

 我感到自己发着烧,头晕目眩,尽管事已至此,我仍然无法忘记自己存在于人世间这件事,我拍着自己的额头安慰自己,我说我既已存在,必有目的,但是,是谁令我存在而不遁入虚无呢?我想着这个问题,我的头脑转得很慢,但仍在转动,我感到恶心,乏力,睁眼闭眼间天昏地暗,与此同时,我锈迹斑斑的头脑仍旧转动,对我的身体发出指令,我站起来,走出厨房,打开单元门,扶着楼梯,下了楼,又挪动几步,看到了刺眼的阳光,我双眼望向初升不久泽明快的太阳,双臂伸向空中,我想喊出一声,却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m.BawAN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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