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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自杜心莲公布怀孕的消息以后,长宫顿时热闹了起来。从皇上对娴妃的重视程度来看,离娴妃封后的日子已经为时不远了。为了将来有朝一可以飞上枝头,秀女们莫不想趁此机会巴结一番,因此杜心莲最近忙着接待一拨拔的访客,再也不复往日的悠闲。她生恬淡,虽然对秀女们的溜须拍马嗤之以鼻,脸上却始终挂着真诚的笑意,因此大获人心,在秀女们心中赢得了不错的名声。

 相比之下,栖凤宫就显得门堪罗雀了。佟喜兰暗叹世态炎凉、人冷漠。就连皇上也是黄鹤一去不复返,不再关心在栖凤宫坐等天明的她了。想起在侍郎府无忧无虑的日子,她不黯然神伤。

 “娘娘,您还是早些歇着吧,天色已晚,皇上今天不会来了。”雪嫣忧心地看着形单影只的主子,心里也不好受。

 “雪嫣,我睡不着,你先歇着吧,我还想再坐一会儿。”佟喜兰意兴阑珊地眺望着窗外满天的星斗,耳边不由得想起隆慈太后的叮咛,看起来自己也得走一趟长宫了,毕竟她和自己一样都是深爱着皇上的女人呵!将心比心,自己也惟有效仿娥黄女英,接纳杜心莲了。

 第二天,佟喜兰就带着雪嫣来到长宫。杜心莲一见她来,就要自上起身,佟喜兰见状忙伸手阻拦她“莲姐姐身子不便,不用多礼。”

 杜心莲客气了几句,最终拗不过佟喜兰,只得斜靠在上和她聊起了家常。

 “早就想和兰妹说一些体己话了,只是一直挪不出时间来。难得现在空闲了,皇上又看得紧,不让我随意走动,所以…”杜心莲说到这里,忍不住小心地观察着佟喜兰的脸色。

 虽然知道赵哲靖疼惜杜心莲,但亲耳听到却是另一回事,佟喜兰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滋味“莲姐姐的确应该好好保重身体,皇上这么做也是为莲姐姐着想。如果莲姐姐不嫌我聒噪,我会时常过来长宫陪伴你的。”

 “皇上哪是为了我,他是为了我腹中的胎儿罢了。”杜心莲握住她手,拉她至边坐下“兰妹这样天仙似的美人儿,才入得了皇上的眼呢!”

 佟喜兰不好意思地转开话题“莲姐姐不要取笑我了。对了,雪嫣,将礼品呈上来。”

 “兰妹太客气了,你能来长宫就是给了姐姐偌大的面子,怎么还送礼来?”

 佟喜兰接过雪嫣手中的礼盒“这支千年人参是我姐夫在长白山采得,说是参中之王,究竟功效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一点心意,还望莲姐姐笑纳。”

 “你姐夫是‘妙手回’曲行云吧?他说的话还能有假,这参得来一定不易。”杜心莲盛情难却,当下郑重地命身边的侍女收好。

 两人相谈正,只听宫门外一声高呼:“皇上回宫!”赵哲靖立时大踏步走了进来。

 目光一转,见到坐在杜心莲身边的佟喜兰。赵哲靖不又惊又喜,兰儿轻易不到长宫来,看到她和莲儿能和睦相处,他实在大为高兴。近来由于莲儿动不动就恶心呕吐、头晕眼花,自己实在是放心不下,所以住在长宫的日子就多了些,冷落了钟爱的她,不知她心里是否怨着自己?

 佟喜兰见着这张梦中的俊脸,强忍心中的激动,起身下跪“臣妾拜见皇上!”

 赵哲靖忙上前扶起她“兰儿,你…最近好吗?”

 杜心莲见两人语还休的模样,忙善解人意地说:“皇上,你不是很挂念兰妹吗?不如现在就带兰妹去御花园走走,臣妾坐了老半天也累了,正好歇息一会儿。”

 佟喜兰待开口拒绝,赵哲靖却抢先一步握住她的手,笑着说:“朕正有此意。莲儿,那么你好好休息,朕和兰儿就不打搅你了。”

 被赵哲靖软硬兼施地拉出长宫外,佟喜兰就忸怩地想挣开他的掌握,可赵哲靖哪里肯放?这个爱耍子的小女人哟,令他又气又怜。

 “兰儿,朕承认这些时冷落了你,可朕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呀,你就不要生朕的气了,好不好?”赵哲靖哄着怀中不停扭动的人儿。

 “臣妾哪敢生皇上的气呀?皇上爱谁是皇上的事,与臣妾无关。”

 “还说不生朕的气?”赵哲靖忍不住轻啄她粉脸一口,后者顿时娇羞地赏他一记粉拳“莲儿身怀有孕,所以朕在长宫的时间就多了些。改天你有了朕的骨,朕也天天留在栖凤宫陪你,这总成了吧?”

 见他说到后来竟油腔滑调起来,佟喜兰又羞又恼“这么说我还得母凭子贵了。”就知道寡人薄情,原来这句话其来有自。

 “唉!朕又说错话了。”赵哲靖突地执起她一只柔荑就要往自己的脸上招呼“不如你打我一巴掌出出气。”

 佟喜兰慌忙回自己的手“我可不敢!”她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开玩笑!打皇帝的耳光?试问哪朝哪代的嫔妃敢如此妄为?

 “朕好想你,兰儿!”赵哲靖一低头,吻住她的两片嫣红,他只想借由这甜蜜的吻将心中绵绵不绝的思念传递给她,用如火的热情瞬间融化她满腹的委屈,令她心神醉,也令她连其中不能自拔。

 “皇上!皇…”正在两人绵之际,一名宫女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见到这般香的场面,顿时令她尴尬地跪伏在地。

 “什么事这么慌张?”赵哲靖恼她扰了自己和兰儿的亲热,语气甚是不耐。

 “娴妃娘娘她…她…”那宫女见他冷颜厉,吓得结巴起来。

 佟喜兰认得她是杜心莲身边的侍女秋红,不由柔声安抚“你不用怕,有话慢慢说。”

 秋红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红了眼圈“启禀皇上,娘娘她…小产了。”

 赵哲靖脸色一变“你是说莲儿出事了?”

 秋红哭着点了点头。赵哲靖急得一甩衣袖,往长宫狂奔而去。佟喜兰知道事态紧急,忙尾随在后。太后好不容易盼来的皇孙千万别出事才好,佟喜兰心中忍不住默祷。

 此时的长宫已是一团混乱。众宫女自觉地跪成一片,战战兢兢地不敢抬头看向正在发飙的皇上。

 “说,这是怎么回事?”赵哲靖心疼地看着脸色煞白的杜心莲,紧紧地拥住她颤抖的身躯,厉声问着底下的宫女。

 “皇上,当务之急应该先传太医,迟了只怕莲姐姐会吃不消。”佟喜兰冷静地谏言。

 “朕真是糊涂,幸好你提醒?慈耍】齑健!闭哉芫肝迥诰惴伲睦镌缑涣酥饕狻?br>
 见赵哲靖一脸震怒,杜心莲伤心垂泪“臣妾对不起皇上,没能为皇上保住这个孩子。”

 “朕现在关心的不是孩子,而是你。莲儿,你要不要紧?”赵哲靖看着杜心莲越来越白的脸色,惶急地蹙起了剑眉。

 “臣妾不碍事的,求皇上千万别因为臣妾的事迁怒了底下的入。”杜心莲息着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支持不住地晕了过去。

 “莲儿,莲儿!”赵哲靖心痛如绞地摇晃着怀中的人儿,声嘶力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这时老态龙钟的黄太医总算匆匆赶到,给杜心莲细心地把完脉,黄太医沉着捋了捋自己的山羊须,问:“娘娘之前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娘娘刚刚喝了一碗参汤,没隔多久她就抱着肚子直喊疼,随后就…”秋红噎着说不下去。

 “皇上,可否让老臣看看那支参?”黄太医脸色凝重地拿眼询问赵哲靖。

 “快取人参让黄太医过目。”

 一名宫女忙取来人参呈上,黄太医仔细地端详着只剩半截的人参。从泽上看,这支参的确是参中极品,当下小心地从人参的部摘下一参须放入口中细细一嚼,不由大吃一惊“启蔡皇上,这支参乃是参中之王,本来是滋补身体的上好之物。不知为何,却被人以红花汁浸泡过。”

 “红花?那不是堕胎用的?”赵哲靖大怒,眼光一扫底下的宫女,厉声问着:“这支参从何而来?”

 “启素皇上,这…这支参是…是兰妃娘娘刚刚送来的,奴…奴婢实在不知情呵!”秋红磕头如捣蒜。

 众人的眼光齐刷刷地落到佟喜兰的身上,佟喜兰不由不知所措地愣在当场。事变突然,她只觉耳中嗡嗡响,却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这支人参是姐夫亲手送给自己的,应该绝无问题才是啊,可…可杜心莲怎么会小产呢?

 “你如何向朕解释?”赵哲靖阴沉着一张脸,目光如炬地盯着茫然的佟喜兰。他知道她心里一向容不下莲儿,可没想到她竟狠毒到伤害自己和莲儿的孩子,可怜这孩子尚未出世就遭了她的毒手。

 “我是送了一支参中之王给莲姐姐,可…”佟喜兰哭无泪,他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自己呵。

 “你素来心狭窄,容不得朕宠爱别的女人。如今见莲儿怀了朕的骨,你嫉妒之下竟下此毒手,朕怎么会看上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赵哲靖难抑中升腾的怒火“来人!将这个人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门外立时走进四个虎背熊的侍卫,像拎小一样地拎起佟喜兰。佟喜兰冷然地望了赵哲靖一眼“皇上,我佟喜兰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做此伤天害理的事。若有半句谎话,让我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

 赵哲靖见她凄然的神情,不由心肠一软。她本是个充满爱心的女人呵,当自己要杀小灰兔她都不忍心,难道她真的是冤枉的?但旋即想到杜心莲胎死腹中的孩子,只得狠起心肠,挥手示意侍卫押她下去。

 “皇上,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面对赵哲靖的绝情,佟喜兰愕然地瞪大了眼,这就是自己一心一意爱着的男人吗?“赵哲靖,你这个混蛋,你是个睁眼瞎子!我恨你!我恨你!”

 从没人敢这么无礼地冒犯天子过,众宫女太监见她口出不敬之辞,不由暗暗替她捏了一把汗。赵哲靖震怒之下,不由举步上前,对着她粉的脸狠狠地甩了下去“啪”的一声脆响,佟喜兰白皙的脸上顿时清楚地印下五个指印。

 “打得好!打得妙!炳…哈…”佟喜兰怒极反笑,笑声中透着深切的绝望。他的一巴掌打碎了她的心,也打碎了她对他痴狂的爱!

 赵哲靖的心揪了一下,无法相信自己会对她下这么重的手!强忍心头不断涌起的不舍,赵哲靖撇过头,强迫自己对她的悲伤祝若无睹,望着上杜心莲苍白的面容,他思绪纷

 佟喜兰的笑声终于渐渐远去,赵哲靖忙收拾着自己七八糟的心情。他还得为莲儿心呵!

 “皇上,娘娘只是受了刺、再加上小产,一时气血翻涌所以昏厥,待老臣开几帖补血安神的方子给娘娘惊就好了。”黄太医见皇上的脸冰得像是结了一层霜,忙急急地开完葯方,转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正在赵哲靖一筹莫展之际,杜心莲悠悠地醒了过来,见赵哲靖紧握着自己的手,神情焦虑,知他挂念自己,不由叹息一声:“皇上,臣妾害你担心了。只怪臣妾福薄,没能为皇上生下麟儿。”话还没说完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了下来。

 赵哲靖轻柔地替她拭去满脸的泪水“朕不是说过了嘛,朕关心的是你,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只要你没事朕就放心了。”

 听了他的肺腑之语,杜心莲半晌没有做声,赵哲靖以为她还在为失去孩子而伤心,忙安抚地轻拍她的背“朕已将佟喜兰打入天牢,她再也不能加害于你了。”

 “兰妹?你把兰妹打入天牢,为什么?”杜心莲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居心叵测,居然用红花汁浸泡人参害你小产,朕绝不能轻饶了她。”赵哲靖越想越气,气自己居然还对她念念不忘。

 杜心莲不信地低喃;“臣妾不信兰妹会是这样恶毒的人,一定是有人陷害于她。”

 赵哲靖见她不顾自身的痛楚替佟喜兰辩解,心中大为感动。莲儿实在是太善良了,这样大度的女子才真正值得自己对她倾注全部的爱意呵!可为什么他的心却还在为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隐隐作痛?为什么还担心那么娇弱的身子抵受不住天牢的冰冷?

 …。。

 黑暗的天牢内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霉味,无情的铁栅栏将牢内的人与外界隔绝?畏磕谄套乓徊慊遗钆畹牡静荩鲇械陌谏杈褪且徽湃绷艘恢唤堑氖省Y∠怖简樗踉诶畏康囊挥纾睦浞绶鞴俱驳牧臣眨酃饷H坏乜醋叛矍澳吧囊磺校灾懈∠终哉芫妇偈执蛩男咨穸裆费滩蛔』媪娴卮蛄烁龊健?br>
 永远无法抹去这一巴掌对她的伤害,他决绝的眼神刺痛了她的灵魂,这使她生不如死。他的眼神清楚地告诉她,他不相信她是无辜的,他已经认准自己是杀害杜心莲肚里孩子的凶手。他将她的人格践踏得彻彻底底,在他眼里她是个恶毒的女人,嫉妒令她丧心病狂,他要她为此付出代价,从此万劫不复,在冰冷的天牢里度过自己的残生。什么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全都成了过眼烟云。

 为什么会这样?佟喜兰到现在还弄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好好的参中之王怎么就成了杀人的凶器呢?佟喜兰脑中灵光一闪,难道是她?转而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心莲再阴险也不会拿自己腹中的胎儿做牺牲品吧!但又会是谁这么处心积虑地要加害自己呢?自己在宫里并没有得罪什么人呵,佟喜兰百思不得其解。也许她这辈子都无法弄明白了,因为赵哲靖绝不会轻易饶恕她的,光想到这一点她就万念俱灰。

 …。。

 慈宁宫内,隆慈太后震惊地听着常德巨细靡遗地报告着在长宫发生的一切“常德,你有没有听错?那支参真是兰丫头送的吗?”

 “老奴不敢欺瞒太后,参的确是兰妃娘娘所送。”常德也是纳闷不已?煎锬锼淙话剐宰樱删换嶙龀鋈绱撕荻镜氖吕囱健?br>
 隆慈太后双眼微眯,沉半晌“兰丫头自己是怎么解释的呢?”

 “娘娘对天发誓她是清白的,皇上不信。娘娘就骂皇上是…”常德不敢说下去。

 “是什么?”隆慈太后深知佟喜兰的脾气,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是睁眼瞎子…皇上震怒之下将娘娘打入了天牢。”常德只好据实以告,眼前只有太后可以救兰妃娘娘的命了。

 “天牢?”隆慈太后一惊,看来皇上是动了真气,竟然决绝至此。这么说来兰丫头的境况实在堪虑,她转头问常德:“皇上人在何处?”

 “皇上在长宫陪着娴妃娘娘。”

 虽然心中惋惜失去了一个宝贝皇孙,可隆慈太后却反而有一种解感,那个满心复仇之火的女人不应也不配怀上皇家的血脉。

 “哀家要去天牢看看兰丫头。常德,你替哀家引路吧。”隆慈太后心中挂念佟喜兰,忙吩咐着。

 常德顿感为难,讷讷地说:“皇上有旨,没有他的准许,任何人不得进天牢探望兰妃娘娘。”

 “连哀家也不许吗?”隆慈太后威严地问。皇帝又如何,她可是皇帝的亲娘呢!

 “是,太后请。”常德求之不得,忙恭敬地扶住太后的手肘。

 …。。

 一进入阴暗的天牢,隆慈太后就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这次兰丫头可真的试凄了。自佟喜兰进宫以来,她们就情同母女,如今见自己的“女儿”呆在这样一个不见天的地方,怎不令她这个做娘的心疼万分。

 “兰丫头!”隆慈太后轻声呼唤着瑟缩在一旁的佟喜兰,只见她鬓发散,形容憔悴,像换了个人似的。太后心中不舍,喉头顿时哽咽起来。

 “母后!”想不到最先来看自己的会是隆慈太后,佟喜兰失望之余倍觉心酸。她紧紧握住隆慈太后的手,委屈地滴下泪来。

 隆慈太后吩咐牢头打开牢门,母女俩忍不住相拥而泣。

 “兰丫头,你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母后,母后一定为你做主。”隆慈太后替她抹着眼角的泪水,柔声说着。

 “母后,你相信兰儿是无辜的?”佟喜兰的泪水得更凶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隆慈太后还那么信任她,怎不令她感动莫名呢?

 “母后当然相信你了,你一直是母后心中最好的儿媳。不像那个女人矫造作、虚情假意,如今她又来陷害于你。”隆慈太后疼惜地轻抚她的小脸,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看,你的脸都瘦了一圈了。皇儿他也真忍心,将你关在天牢试凄,回头哀家一定为你向皇儿求个情,让他将你放了。”

 “母后万万不可这么做,母后的好意兰儿心领了,兰儿自问无愧于天地,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兰儿是不会出天牢的。”佟喜兰只觉杜心莲小产之事事有蹊跷,若太后为自己求情,反倒显得自己做贼心虚了,因此她婉言谢绝了隆慈太后的好意。

 隆慈太后沉了一下,觉她所言甚是有理,所以没再坚持“你说得虽然不错,可哀家担心你的身子会吃不消牢狱之苦。”

 “母后放心,兰儿会照顾自己的。”佟喜兰安抚着隆慈太后。

 “你们听着,好好侍侯兰妃娘娘。若有半点差池,哀家绝不轻饶。”隆慈太后大声嘱咐着牢中负责看管的兵士。

 “太后,时辰不早了。”常德小心翼翼地提醒隆慈太后。

 隆慈太后这才依依不舍地与佟喜兰话别。回到慈宁宫,她越想越不放心,忙吩咐侍女移驾长宫。

 赵哲靖一听太后的凤辇到了长宫外,忙出宫接。见隆慈太后阴沉着脸,知道她是为了佟喜兰的事而来,他的心下顿感不安“母后病体初愈,为何不在慈宁宫好好歇着?”

 “哀家听说娴妃小产了,所以特地过来看看。”隆慈太后避重就轻地说。

 知道母后一向不喜欢莲儿,但赵哲靖又想不出母后的真正用意,只好上前扶住隆慈太后,将她进长宫。

 杜心莲一见隆慈太后进来便挣扎着要自上起身相,却被赵哲靖用手按住“莲儿,你身子尚未复原,就不必拘礼了,母后不会怪罪你的。是不是,母后?”

 隆慈太后斜睨了杜心莲一眼,见她虽然一副弱不风的模样,但眼神炯炯发光,哪像个刚刚小产的病人?心中更加确定其中有诈“既然身子虚弱,就在上躺着吧。”

 “那臣妾失礼了。”见隆慈太后隐忍的表情,杜心莲心中一阵得意。她假装虚弱地了几声,早有宫娥取来一个靠枕垫在她的背后。

 隆慈太后一坐定,就开门见山地说出来意:“皇儿,哀家到长宫来只想问你一句话,你想如何处置兰妃呢?”

 赵哲靖顿时皱起了眉头。为了佟喜兰的事,他心里其实也很为难,一夜夫恩,将佟喜兰关进天牢,大半也是因为她口出不逊之言。事到如今,自己也是骑虎难下呀。

 “母后,儿臣正为此事犯愁,依母后之见该当如何处置才比较妥当呢?”赵哲靖乘机将难题抛给自己的母后。

 隆慈太后悻悻地瞪了他一眼“哀家相信兰妃绝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一定是有人妄图陷害于她。”眼光一扫杜心莲,见她垂首无语,便接着说:“何况光凭一支人参就定了兰丫头的罪似乎也不太公平吧?”

 赵哲靖点头“母后所言极是,但如今真相未明,只能委屈她几了。”

 “本来哀家想替兰丫头求情的,可兰丫头怕污了她的名声执意不让,哀家想想也觉在理,所以还要皇儿尽早查清此事还兰丫头一个清白才是。”隆慈太后一想到佟喜兰在牢中的情形,不由得红了眼圈。

 赵哲靖心中也是懊悔万分。那巴掌与其说是打在她的脸上,还不如说是打在他的心上来得更贴切些“母后见过她了?她…还好吗?”

 隆慈太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她是好是坏,你自己不会去天牢看啊?”

 赵哲靖被隆慈太后一顿抢白,立时做声不得。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自己虽贵为一国之君也不能公然徇私呵!他不是狠心不到天牢探视她,而是怕自己一见到她就软心肠地放了她,唉!

 “母后说得不错,皇上,你的确应该去天牢看望一下兰妹。虽然兰妹她一时糊涂,可她毕竟是爱着皇上的,做出这种傻事,她现在一定非常后悔,皇上难道不能顾念夫之情给他一个悔过的机会吗?”杜心莲也为佟喜兰说着好话。

 “莲儿,你心肠太好了,只可惜好心没好报,兰儿她…她实在是罪无可恕,朕不会让咱们的孩子枉死的…”赵哲靖话音未落,常德已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皇上,栖凤宫宫女雪嫣要求面见皇上。”

 赵哲靖皱了皱眉,她小小一个宫女也敢来为主子求情?“让她进来。”

 雪嫣低垂着头走进长官,舍身救主的念头使她义无返顾地跪拜在地“奴婢拜见皇上、太后、娴妃娘娘!”

 “雪嫣,你是来为你主子求情的吗?”隆慈太后赞许地看了雪嫣一眼。自己没有看错人,雪嫣是个尽职的宫女。

 “奴婢该死,奴婢有罪。娴妃娘娘吃的人参是奴婢做的手脚,与兰妃娘娘无关,请皇上治奴婢的罪,放了兰妃娘娘吧。”雪嫣泪满面地说着早就编好的谎话。

 隆慈太后深知雪嫣的为人,当初派她到栖凤宫侍奉佟喜兰也是因为看中了她的忠心和善解人意,现在她说出这样骇人听闻的话来,其中一定另有隐情。“雪嫣,你不要犯傻,皇上还没定你主子的罪,用不着你来背黑锅。”

 “是呵,雪嫣,朕知道你对兰妃娘娘忠心耿耿,可是也不必这般轻自己的性命呀。”赵哲靖对救主心切的雪嫣深感钦佩。

 为什么太后和皇上都不相信自己的话呢?雪嫣急得额头冒汗“太后,皇上,奴婢的确是护主心切所以才铸下大错,因为…因为娴妃娘娘怀了皇上的骨之后,皇上来栖凤宫的时间就少了,奴婢怕兰妃娘娘失宠,所以…所以暗地里在人参上做了手脚,又怂恿兰妃娘娘去了长宫?煎锬锒源撕敛恢椋磺卸际桥舅胩蟆⒒噬洗团舅雷铮煎锬锓帕税伞墙鹬τ褚吨恚懿涣颂炖蔚目嗪牵 ?br>
 赵哲靖闻言一凛,依兰儿的情怎么会破天荒地到长宫来呢?她一向与长宫不相往来的,难道雪嫣所言是真的?

 “雪嫣,你知不知道你所说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吗?”杜心莲不想自己的计谋功亏一篑,忍不住出声。谁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蝼蚁尚且偷生,她不相信居然有人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雪嫣所言句句属实,娴妃娘娘,雪嫣对不住你。一命抵一命,雪嫣这就将自己的命给您。”雪嫣说完猛地自怀中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对准自己的心窝用力刺了下去,殷红的血顿时染红了她的衣裳。在意识尚未昏之前,雪嫣犹自不忘在天牢试凄的主子“皇上,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兰妃娘娘,她…真的…很…爱…你…”赵哲靖万没想到她会如此刚烈,隆慈太后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杜心莲眼见雪嫣性命不保,别过脸不忍再看。唉!自己的罪孽又多了一桩…

 “来人!快传太医。”赵哲靖抱起气息奄奄的雪嫣,气急败坏地叫着。要是雪嫣出了事,自己如何向兰儿代呢?何况她是为救兰儿而死!

 “皇上…请您…告诉兰…妃…娘娘,雪…雪嫣只…有来…生再…侍侯她…了…”雪嫣的眼皮慢慢地合上,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

 佟喜兰的眼光没有目的地望向远方。天边一只孤雁振翅飞过,发出一声凄楚的哀鸣,它找不到自己的家,找不到自己的伙伴,只能无助地在天空盘旋…

 “娘娘,常公公来了。”宫女紫云看了看主子没有表情的脸,小心翼翼地说着。打从天牢里出来,娘娘的脸上就没有了笑容,雪嫣的死对娘娘的打击太大了。当娘娘得知雪嫣是为了救她而自尽的时候,娘娘就像变成了木头人似的,没有哭泣,也没有大喊大叫,只是抿紧嘴、不再说话。算起来,娘娘离开天牢已将近一个多月了,可谁也没能从她的嘴里套出一个字来。她就像一个天生的哑巴,再也不会说话,任凭大家怎么逗她也没用,就连九五之尊的皇上也拿她没辙。

 佟喜兰意兴阑珊地回过头来,见常德已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不好意思装作不见,只得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个招呼。常德忙跪拜行礼“奴才叩见兰妃娘娘!”

 佟喜兰不耐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平身,然后眼光直直地盯着他,似在等他说话。

 “皇上怕娘娘寂寞,特地遣老奴来请娘娘去木兰围场狩猎。”

 佟喜兰听完他的话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常德早知会是这种结果,刚想转身离开,却见佟喜兰忽地站起身来,指了指自己的衣裳,掉转头就进了内室。常德一时无法领会她的意思,只得尴尬地愣在那里。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只见佟喜兰换了一身骑马装精神抖擞地走了出来,与方才的无打采判若两人。她本就天生丽质,穿上这一身束的骑马装后更显得娇俏可人。

 常德高兴得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只是怔怔地看着佟喜兰说不出话来,心里想着要是让皇上见到兰妃娘娘现在的样子就好了,可兰妃娘娘又摆明了不想去木兰围场,自己该如何说服兰妃娘娘去木兰围场呢?

 正在他冥思苦想之际,佟喜兰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快步走出栖凤宫外,常德登时大喜过望,忙吩咐备轿。

 离木兰围场越来越近,佟喜兰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犹记得当在木兰围场的树林里他对自己说过的话,但是转眼间却已物是人非了。雁过留痕,如今故地重游,怎不让她黯然神伤呢?之所以答应常德前来木兰围场,是为了向皇上表明自己的心意,希望他能成全自己。这些天来,她想了很多,虽然心底对他还有一丝恨意。可是逝者已矣,自己再怎么伤心也不可能让雪嫣死而复生呵!但自己的路终归是要走下去的,就算再苦再累,也要勇往直前。她想离开这个带给她太多回忆的地方,离开冷冰冰的栖凤宫,然后找一处幽静的地方度过自己的下半辈子。

 赵哲靖骑着全身雪白的“飓风”白色的衣衫风飘动,睥睨地望着底下整齐划一的御前侍卫部队,嘴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而在他的身侧,杜心莲胆战心惊地骑在一匹红棕色的牡马上,小脸一阵阵地泛白。

 “皇上,臣妾不擅骑马,你就饶了臣妾吧。”被赵哲靖软硬兼施地押来木兰围场,杜心莲有苦难言。琴棋书画难不倒她,可这种场面实在不适合她,只要一看到血腥的东西,她的胃就不由自主地翻搅成一团。

 “不行,朕难得有这个兴致,你不陪朕谁来陪朕?”赵哲靖幸灾乐祸地看着一脸窘迫的杜心莲,忍不住出一抹诡谲的笑意。

 “皇上可以传抚远大将军来呀!”杜心莲忙向他推荐陪驾人选。

 “他?他现在忙着讨女人心,哪还记得朕这个皇兄!”赵哲靖只要一想到赵震南愁眉苦脸的模样就不自觉地笑出声来,看来自己这个大媒人是当定了。但一想到那个令赵震南头疼的小女人,他不由蹙起了眉头?级薮鹩δ愕氖丫晒α艘话耄阋灿Ω每丛陔薷阈∶们A嗣藕靡鲈档姆稚希灰僬勰ル蘖耍寐穑?br>
 佟喜兰悄悄地掀起轿帘,一眼就看见那个器宇轩昂的男子正威风凛凛地端坐马上。他正眉眼含笑地凝睇着身边的一名女子,顺着他的眸光望去,只见一张堪称闭月羞花的脸蛋,好一对金童玉女!好一幅伉俪情深的画面!佟喜兰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痛得她脸色发白。

 这时,轿子稳稳地停了下来。

 “皇上,兰妃娘娘来了。”常德喜滋滋地向赵哲靖禀报。

 赵哲靖不相信地盯着轿子,他是不是听错了?只见朱红的帘子缓缓地被人一掀,一抹浅紫的娇俏身影自轿中钻了出来,那个不正是自己魂牵梦索的人儿吗?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他连忙翻身下马,上前将佟喜兰抱在怀里“兰儿,你终于肯原谅朕了?”因为太过激动,赵哲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猝不及防地被他掳进熟悉的怀抱里,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佟喜兰不由羞红了脸,乖乖地任由他将自己抱上飓风。

 赵哲靖轻柔地将她拢在自己的怀里,这一次她居然没有反抗自己,那么安静地依偎在自己的前,实在令他欣喜若狂。他拉紧手中的缰绳,双脚用力一夹马腹“飓风”立时发出一声嘶鸣,马蹄得得地绝尘而去。留下一脸怔忡的杜心莲和一群面面相觑的御林军,在原地望着那一白一紫的两道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的树林里。

 赵哲靖纯地驾驭着下的“飓风”飞快地穿过树林,来到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只见一泓瀑布自百米高的山上飞泻而下,落在清澈的月牙湖里;湖畔开满五颜六叫不出名字来的野花,着和煦的微风轻轻摇曳,阵阵花香沁人心脾,说不出的诗情画意令人连忘返。这里是专属皇家的地盘,因此不用担心有人来打搅他们的绵温存。

 将佟喜兰轻轻地抱落马下,赵哲靖就情不自地低头吻着她柔软的瓣,一解一个多月来的相思。这个磨人的小女人呵,让他等得太久了,他想她想到了骨髓里了。她的味道真是太甜美了,让他仿如置身云端,飘然仙。

 这是最后一次放纵自己了。佟喜兰提醒着自己,就让她带着对他的美好回忆离去吧!她热情地回应着他,紧紧地攀附在他宽阔的肩上,娇微微地听着他擂鼓般的心跳。

 赵哲靖偷偷地望了她嫣红的脸蛋一眼,她沉醉的神情激励了他。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自己主动过,他忍不住将她越拥越紧,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想要她!

 风吹落了一地的花瓣,远远望去就像一片花的海洋,就在这花海的深处,两具绕的身影正演绎着亘古不变的旋律,那是爱的旋律,如火山发绚丽夺目…

 …。。

 “兰儿,朕的爱妃!”赵哲靖足地叹息着,说着令人脸红心跳的爱语。

 发觉他的大手又抚上自己,佟喜兰忙羞涩地转过身去。都两次了,他怎么还不餍足呢?但赵哲靖哪里肯放过她,他笑嘻嘻地在她耳边低语:“怎么?害羞了?你害朕犯了这么久的相思,别以为两次就想将朕打发了。”

 啧啧!这么骨的话他也说得出来,幸好现在四下没人,不然她肯定羞得钻地。佟喜兰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朕好想念你的声音,兰儿,我们都已经袒裎相见了,你还不能跟朕说句话吗?”赵哲靖低声下气地求着身旁的人儿。只有她开了金口,一切才会云淡风轻。

 佟喜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接着利索地将衣服穿戴整齐,见赵哲靖傻愣愣地看着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不和光着身子的男人说话。”

 赵哲靖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她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他匆忙地穿戴起衣服来,一边还不忘调侃她一句“这么好的春光也入不了你的眼吗?”

 “你再胡扯的话,我就不理你了。”佟喜兰强忍住笑意,板起了脸。

 赵哲靖怕她真的动气,忙神色一正“朕不开玩笑自粕以了吧?”

 佟喜兰忽地在他面前跪了下来“皇上,臣妾斗胆,请求皇上成全臣妾的第三个心愿。”

 赵哲靖见她神情严肃地下跪,不由吓了一跳,忙伸手要将她扶起来“有话你起来说呀,朕对你一向是有求必应,何必这么郑重其事呢?”

 “皇上总不会忘了答应臣妾的三个心愿吧?”佟喜兰兀自不肯起来。

 赵哲靖见她脸色凝重,忽地醒起当在御花园钓鱼时许下三个要求的事来“朕怎么会忘了呢?你的第一个心愿是要朕给你画一幅丹青,朕已如你所愿;第二个心愿,是要朕给你的小妹和抚远大将军指婚,这件事朕正在进行中,相信很快就可以听到他们的喜讯了。至于第三个心愿,只要朕力所能及,朕一定会足你。”只要不让他去天上摘月亮和星星,相信自己一定能为她办到。

 “是不是臣妾提任何要求皇上都能答应?”佟喜兰怕自己的心愿一出口,他就会气得七窍生烟。

 “当然,朕几时骗过你?”赵哲靖暗想,她不会是要自己封她为后吧?如果她真的提出来的话,他也不会拒绝她的,谁叫他如此地疼爱她呢?至于莲儿那里,只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

 “臣妾想搬出栖凤宫。”佟喜兰鼓起勇气说出憋在心里的话。

 赵哲靖听得剑眉一挑,她不住栖凤宫,住哪里去?“你想搬到朕的龙啸宫来,是不是?”想到可以和她双宿双栖,他忍不住心花朵朵开。每晚都可以拥着自己喜爱的女人入睡,那种滋味一定很销魂吧?

 见他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佟喜兰有点哭笑不得“臣妾是想搬到宫外去住。”佟喜兰不怕死地抛下惊人之语。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赵哲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臣妾想过自由的生活。”佟喜兰平静地面对他即将爆发的怒气。

 赵哲靖气得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他怕自己会怒极发狂,像上次那样做出伤害她的举动来“兰儿,朕可以当作没听见,不过朕不想再一次听见这样荒唐的话,你明白吗?”

 “皇上,你是金口玉言,说过的话怎能不算数呢?”佟喜兰在做最后的努力。

 “朕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即使你要朕封你为后,朕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你想搬出宫去是绝对不可能的。”赵哲靖斩钉截铁地说完,就撮一啸“飓风”顿时应声而来,他利落地翻身上马“你好好想一想,朕会让常德来接你回栖凤宫。”说罢一扯缰绳,扬长而去。

 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佟喜兰还是忍不住痛哭失声。为什么?他不能放她自由,难道非要等到两败俱伤他才肯放手吗?望着平静的月牙湖,佟喜兰泪如雨下。  M.bAWan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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