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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看着她眉眼弯弯,小巧的畔有着微微笑意,冷御风怎么都不忍心打搅她的睡梦。

 枕在大腿上的头颅动了动,又以极舒服的姿势将整张脸靠近他肚腹间。

 什么时候她睡着睡着就睡到了他腿上?她竟一点都不怕他?

 轻轻拨开她掉落颊边的发丝,他这才惊觉自己的失礼;不应该有的躁动,让他浑身热了起来。

 他一向冷静自持,这是镖客该有的修为,这会儿却怎么失了分寸?

 也许这一路上的朝夕相处,在不知不觉中,她的吵吵闹闹已经烙进了他的心底。

 走镖以来,他遇到的新鲜事不少,可从来没有个镖物像她这么麻烦。一下要骑马、一下又被贼子闯入,还不安分的想要逃离。

 她的怒、她的乐、她的哭、她的笑,这会儿近在眼前,他才明白什么叫对感情的渴望。

 镖客生涯中,他从不曾特意想要去经营感情,总是任由红粉知己来来去去。他很懒,懒得费心思去讨好姑娘家,有些江湖侠女、酒楼红袖总是骂他薄情寡义,不懂珍惜。

 在内凉风不易吹入,外又生着火,他拿出际的折扇,无意识的扬着。怎么会想到感情上头去呢?无意间瞥见她额上的点点细汗,他不由自主的将扇面放到她脸侧轻扬。

 昨夜的突然,怀里的娇躯…本不该有的情绪,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已悄悄在改变,但改变了什么他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对她,再也无法如当初的无所谓。

 她一夜好睡,他却一夜无眠,看来她是累坏了;头早已升起,而她依然睡得香甜。

 他不忍唤她,昨夜也够她惊吓的,就这么耗着吧,等她想醒时,自然会醒。

 好舒服哦!梦中的她睡在白云堆里,四周动的风是柔和的,她心满意足的东摘一颗星星、西抓一片白云,享受着手中触感的柔软,直到阳光从云中透出来。

 她眨眨被刺痛的眼,动有些僵硬的身子,双颊的嫣红娇滴。

 等她完全适应亮光,才睁开惺忪睡眼。

 “咦?”眼前出现的脸?她被他如沐春风的浅笑吓得弹起了身子。

 “醒了?”看到她的惊慌,他就有股想笑的冲动。

 “我…”她刚刚是把他的大腿当枕头?“我怎么会睡在…”她…这话可难启口了。

 他像没事人般不理会她的害羞,站了起来。

 “饿不饿?我去拿点吃的。”

 “别担心,我跟剑晨分开走,这样才不会引起注意,剑晨会带芬芳到赵家和你会合。”

 “意思是说,剩下来的路途,我得时时跟你在一起?”那她不就没有机会逃走了?

 “委屈管姑娘了。”看着她又气红了脸,他知道自己又惹她不开心了。

 “冷御风,你千万别给我找着机会,否则我还是会逃的。”她撂下狠话,气冲冲的冲出山

 他也踱出外“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劝你还是亲自去面对解决,总比躲一辈子、永远背负不贞的罪名来得好。”之前,这些劝说的话,他说得理所当然,但现在竟牵引起他心头的不悦及苦涩。

 哼!她侧过头,不愿看他,反正他心里想的只有那千两赏银。

 他从包袱里拿出一件暗红色的薄披风,为她披上。

 她吓了一大跳,跳着转过身。

 他拉起她披风上的帽子。“头正,别晒伤了。”然后在她惊愕中抱她上了马背。

 她的心头好像被什么击中般,又像有一团东西紧紧的口。

 随即他也上了马脊,策马缓行。

 她微侧着脸,好让她的声音能传进他耳里“你不用披风吗?还有,你的大草帽呢?”他不是比她还怕风吹晒?

 “大草帽我扔了,那太引入注目了,从现在开始,我得保护好你的安全。”施一豪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为了管家的家产,他一定会不择手段的阻止赵、管两家联姻,怕只怕施一豪到时会对她不利。

 “我看你是怕我逃走吧!”她转过脸,拉紧了身上的披风。披风上有他体贴的暖意,可他又执意送她去赵家成亲,这一切的一切,如同前头的黄沙滚滚、看不清的路途。

 …。。

 落前,冷御风在市集上将骏马给卖了。马儿这段时间跟着他们长途奔波,也该休息了。

 他预定今晚在客栈留宿,明早他将乘舟渡河,然后走捷径翻越一座山,进入相邻的铜林县。

 在这段行程的最后,他不能让任何意外发生,他不放心她单独住一房,于是假装是兄妹,只跟掌柜要了一间上房。

 谁要跟他是兄妹!她家的哥哥弟弟已经够多了。她瞠眼看他,等着他解释。

 “出门在外,一切讲求方便,冒犯姑娘之处,还请管姑娘见谅。”内心愈澎湃,他就愈强装镇定,在面对她天真姣好的容颜时,他得保持一贯的冷淡。

 他说话的方式,她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冷二爷,孤男寡女同住一房,要是被赵家知道,你想他们还会要我这个媳妇吗?”

 “管姑娘放心,我坐着打盹就行,绝对不会妨碍到你的名声;况且,你不说我不说,赵家不会有人知道的。”他向她解释。

 “你跟我同睡一房,就已经坏了我的名节了。”他这样时时刻刻盯着她,为的还是他自己!

 他眉一挑,笑得很无奈“那姑娘认为该怎么办?”

 “你自己再去要一间房,别跟我睡同间。”别说她的睡相难看,就算好看,她也不想被他那双利眼盯着。

 “没有芬芳相伴,万一再有歹徒侵入…”

 提到这,她不免要心惊和气馁,愣愣的不知要如何反驳。

 “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句话像变成了例行,每晚他总要这样说一遍。但他任何体贴的心思,在她心里,全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她早到达赵家。

 “我偏不睡!我为何事事都要听你的?你是镖客,我是镖物,我睡不睡关你何事?你要的不就是银子吗?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葬送我一生的幸福…我偏不听你的、不听你的!”说到最后,她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洒落在她绝丽的容颜上。

 从小就跟着父亲走镖,拿人钱财,平安将镖物送达,是天经地义的事。火龙堂会有今的名声,靠的是信用。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单纯的买卖行为,有一天会让他面临两难。

 火龙堂是做生意的,考量的当然是利益。即使没有利益,也要考量情;而在没有情的情况下,就只能当是大发慈悲了。

 他一向没有多余的慈悲心,在四兄弟中,他的心肠最硬,淡漠得从不正眼瞧世间事,虽不致见死不救,但他也绝不会是拔刀相助的人,更不会替自身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不像大哥空有一副威风凛凛、刚毅不屈的外表,却是十足的软心肠。

 看着眼前指控的小脸,梨花带泪好不可怜…他何时也变得跟大哥一样了!

 大哥的前车之鉴不远,这时时提醒着他,别为了一个姑娘断送自己大好的前程,更别让火龙堂陷于不仁不义之中。

 理智与感情,他痛苦的下了决定…

 他趋前一步“赵群是个仪表堂堂的男人,至少我认识的赵群是如此,你若嫁给了他,他定会给你幸福的。”

 她的盈盈水眸就这么直直瞅着他。

 那双眼呀,含着多少幽怨,为何他会觉得心痛、觉得无奈和不舍?他不是不懂,但还是得狠下心来。

 “睡吧!到了赵家,一切就明白了。”赵群富甲天下,是很多姑娘梦寐以求的对象,相信她也该会喜欢他的。

 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她依了父母之命嫁给赵群,他差了事,火龙堂也能赚进赏银,就依原来既定的计画进行。他说服自己,他很懒,懒得有太多变化,他不想用太多精力去蹚这趟浑水,他该视而不见那含怨的眸子,他该隐下自己蠢蠢动的情感。

 她抡起拳头,往他互敲打着“你为什么这么自以为是!就算赵群是人

 中之龙,我也不要喜欢他!”

 她的粉拳如同午后的雷雨,轰然敲进他心坎中。

 他任由她发。她的思维着实大胆了些,虽说施一豪的巧言令对她有所欺骗,但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就应该照着传统,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她偏不。

 “别哭了。”他轻轻拍上她搐的肩“哭肿了眼,会变丑的。”

 明明他是狠心绝意的,明明她恨他恨得入骨,为何她还会感觉到那若有似无的温柔?为何她的心像被撕扯般在痛?

 她倒入他怀里,闷声的哭。

 爹娘要她嫁,为的是管家上上下下百余人的未来;冷御风不准她逃,为的是那千两的赏银:赵群非娶她不可,为的是两家势力的结盟。

 既然这么多人都站在同一条船上,表示她有很大的利用价值,那她何不称了他们的心意,反正牺牲她一人,可以换取这么多人的利益,那么她就嫁了吧!

 …。。

 粼粼波光,蓝天白云倒映着湖光山

 小舟上,船家努力摇着桨。

 她坐在船蓬内,夏风柔和,景致宜人,却吸引不了她的目光。

 吧涩的眼眶,因为昨夜的哭泣而红肿不适。

 他站在船首,手里摇着扇,儒衫飘飘,更显得他的玉树临风、文质彬彬。

 昨夜过后,两人之间少了言语、多了份了解,他不再提赵家之事,她也不再威胁要逃婚。

 默契已达成,两人之间变得沉默,还有些不明的尴尬。

 他叮嘱船家慢慢摇桨,怕从未乘过舟船的她,会因水波的晃动而感不适,他实在不愿再看到她晕吐难过的样子。

 两个时辰后,船靠了岸,她在他的搀扶下上了岸边。

 他在岸边的市集里采买了足够的干粮和用品。一旦进入山里,虽可以捕杀小动物为食,但还是要有备无患,毕竟她可是娇滴滴的姑娘家,他不能让她饿着或冻着。

 他又挑选了一匹骏马,山路崎岖虽不适合骑马,但考量她的体力,他还是细选了一匹好马。

 他依然将她抱上马背,可是这次他并没有上马,而是牵着缰绳走在前头。

 “为什么不上马?”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难道是为了避嫌,不愿再与她共乘一骑?

 这两来由于风吹晒,他脸上原本白皙的肤已有一大片呈现赤红和皮,可见他是被毒给晒伤了。

 “山路不好走,我还不知道这匹马的习,怕马儿不安分,又会害得管姑娘受惊。”他仰起脸,角扬了扬,又看着前方的路。

 泥泞小径,两边林木苍苍、高耸入云。前无来者,后无人烟,大地寂静到只剩马蹄哒哒声。

 他怎么不再赶路了?相较于之前的急匆匆,这会儿的缓慢而行倒像是刻意。

 还未至午时,他就在一处山涧边停下马。

 “我们在这里休息吧。”

 虽是正当中,但由于巨木长年遮掩阳光,山径上反而阴冷

 不需再经过她的同意,他的大手放在她际,俐落的将她抱下马。

 她打算坐到一旁的大石边,好与他隔开距离。

 山涧边处处青苔和滑石,她没注意,踏上一块长有青苔的石子,脚下一滑,嘴里惊呼惨叫,等他从马的另一侧回身时,谅他有飞逃谳地的本领,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呈大字型的往前滑去,整个部以上乃至脊髓骨的地方,全都重重摔落在地。

 他按着她的肩,想将她扶起,

 “啊!”她痛得眼泪溢出眼眶。

 “怎么了?”他急急问,平常的冷淡自持完全不见了。

 “我不能动…一动就好痛!”她拧眉,小脸皱成一团的,着气。

 “哪儿痛?”他难得心慌,在她身上看前看后,就是不知他的双手该在哪里着力,好减轻她的疼痛。

 “,还有脚。”她哽咽着。

 都怪他太大意了,怎么没将她安置在安全的地方。“看来是伤到骨。”

 他从马背上拿下一个大包袱,里头有两条大被子,原是要在山里过夜时用的。

 他拿出其中一条,找了块平坦之处铺上,然后走回她身边。

 “我抱你起来,你忍着点。”

 见她动弹不得的痛苦样,他小心翼翼的打横将她抱起,然后再将她轻放在棉被之上。

 他再取下她的包袱充当枕头。

 “管姑娘,我帮你推拿,多少可以减轻疼痛。”他虽是习武之人,自我疗伤他还勉强可为之,但要帮她疗伤,他却怕会将她的伤势愈弄愈糟,他只能用最简单的推拿筋骨,让她舒服些。

 “会痛吗?”她含着泪,紧张兮兮。

 他温柔的安抚:“会有一点痛,你忍耐点。”

 “不要,我最怕痛了,像现在,我只要不动就不痛了,你让我休息一下,明天就好了。”

 “乖,这样只会更糟,相信我,我的手劲会很轻,尽量不要让你感到痛。”她这样的孩子心,怎么去赵家做当家主母?想到这,他不自觉又烦了心。

 她感觉得到他勉强的笑容里有着担忧,为了这份察觉不出来的感动,她点了头。

 “冷御风,你小心点,别弄疼了我。”就算他的话柔到可以把她的心酥掉,她还是很害怕。

 他坐在她身侧,让她对着他侧躺。

 “前一趟镖,我帮官府押送赈灾的粮食到扬州。”他的右掌贴上了她的脊椎骨“途中遇到一群山贼来打劫。”

 “山贼?”她的眼睛一亮,那只有在奴仆们口中才能听见的事。“那你怎么办?”

 “山贼有十来个,每个都威武勇壮,一抬手就能举起一个官兵。”掌心缓缓移动着。

 “那粮食被抢了吗?有官兵被抓吗?”她虽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音调,还是让她好奇。

 虽隔着衣裳,他还是能感觉她骨间过于紧绷的肌,那是拉伤的症候,他微微运功,将热气于掌心中。

 “嗯…”她嘴里逸出叫声,从间传来的疼痛让她有点忍受不了。

 “放轻松点,没事的。”怕弄疼她,他力道又放轻了些。

 “后来呢?”她对这种江湖奇闻最有兴趣了。

 “后来呀,我怕山贼不小心伤了官爷,只好让山贼将粮车抢走。”两掌的拇指在她际画着圈圈,再下去已属她较隐私之处,他不敢再往下。

 “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能够让山贼得逞?那些等着粮食的灾民,不就没饭可以吃了,他们会饿死的!”她口气冲了起来,完全忘了有人在帮他疗伤。

 “别紧张,我和剑晨故意引开山贼,是怕伤及无辜,况且有官爷在场也碍事,等到山贼到了无人之处,我和剑晨…”十指点点移动,幸好没断了骨头,只是伤了筋脉。

 “怎么了?快说呀!难不成,你和狄剑晨偷偷把山贼给全杀了?”不是她想像力丰富,恶人最后都有恶报呀!

 “我从不杀人。”手掌的热气以脊椎为中线,向两旁推。

 “那你真的放任山贼为所为?”她急了。

 “我和剑晨把山贼引到一处无人的山坡,然后施放了魂烟,不久山贼就一个一个昏倒地,粮车轻而易举的就又回到我手中。”手心换手背的点,紧绷的肌明显的放松。

 “你不是堂堂的大侠吗?竟然使用这种下三滥招数!”她嗤的一声笑。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大侠。”掌心缓缓收了力道。

 “那你是什么?”舒服的感觉从间传来,锥心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好了!有没有比较舒服些?”他起身,从包袱里拿出用叶子包裹着的百叶糕和烧子饼。

 她这才知道,他刚刚口中的故事,竟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

 “好多了!”抬眼看着他的身影,背还残存着他指腹的暖意,他为何总是在无意问出看不见的温柔?

 他又在她身侧坐下“我扶你起来吃点东西。”

 他单手将她上半身抬起,然后将她的背靠在自己膛上,以自己的脖子当枕头,将她的头安置在颈项间。

 “这样可以吗?会不会不舒服?”她的身子又软又轻,这样的软香玉体,却不是他能遐想的。

 她垂低着眸,摇了头。

 靠在他怀里,她羞涩的红了脸。

 他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虽然是为了她的伤势,但他不怕她想入非非吗?

 她接过他手里的百叶糕,靠在他的心窝处,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山涧溪水潺潺,也掩不住她狂的心跳声,若再不说说话,她怕他会听到她心儿怦怦跳的响声。

 “你不吃吗?”她侧首一问,才发现他的俊脸就近在咫尺,连忙又低下头。

 啊!这下不只脸红心跳,还将百叶糕掉到地上。

 闻着她沁心的香味,将她的娇态全收入眼底,这样的贴身亲密连他都快要无法自持。

 所有坚持的理智都因为她的受伤,而差点然无存。

 他又拿出烧子饼“等你吃了,我再吃。”

 山风徐徐,他下满腹的火,说得气定神闲。他不该对她有任何奢望,她是赵群未过门的子,朋友不可欺,一切的一切,都不该有任何变数。  m.bAwaNg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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